每天深夜躺在床上,庄严摸着磨掉了皮的手肘和肿胀的脚跟,他一次次问自己,这么拼命到底值不值得?
和他要好的几个同学上大学的上大学,做生意的做生意,即便运气再不济,也搞个中专代培生念几年,只要一毕业,就可以拉拉关系到令人羡慕的大国企。
庄严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
每天黄昏收操,庄严在队列里看着其他连排擦肩而过的新兵,并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沾满黄尘的作训服,渗出的汗水交杂着黄泥巴,把一件原本绿色的冬季作训服染得像一件迷彩服;作训帽沿结着一圈白碜碜的盐巴,那是晒干了的汗。
雷同而瘦削的脸上全是疲惫,新兵特有的惶恐在眼睛里闪烁。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是不是忽然来一个紧急集合,是不是来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又或者要背着装备做多少次俯卧撑。
那个曾经闪过庄严脑海里的念头此时又沉渣泛起。
逃!
既然连亲生爹都不管自己了,还能怎样?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做一个逃兵了。
虽然大部分的钱已经被班长统一保管,可是庄严来上火车的时候,母亲悄悄塞了一千元。
这一千块,藏在冬季作训服的口袋里,当时尹显聪根本没有搜他的身。
便装已经被放在了小包房,可由于这个营区是个临时驻训的新兵营,营房设施简陋,没有专用的行李保管间,也就是部队俗称的小包房。
所以这一批新兵到来的时候,营里并未对他们的个人物资进行严格点验,那些私人的行李包,只是简单的统一放在了大排房东面的一个隔间里,连个门锁都没有。
这种疏漏造成的便利一度刺激着庄严要当逃兵的欲望。
无数次,他在心底盘算如何逃离部队,甚至开始注意营区值班哨位的换岗时间。
他甚至想好了逃离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