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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都是面有菜色,瘦瘦干干地站着看着过往之人。

虽说林延潮对地方穷困早有准备,但也还是没有料到穷困到这个地步,自己的老家侯官,乡里老百姓虽穷,但温饱尚可,就算是灾年也很少饿死人。

众人在里长家中歇息,这里长家是集里最好的屋子,但也不过是两进的宅院,用砖瓦勉强修了个大屋,其他也只是土坯房。

女眷都避入后屋,这地方不大,院子里还养着鸡鸭,县里官吏与林延潮随员一到,即站得满满当当。

林延潮与黄县丞,顾主薄,徐典史被请进了里长大屋里。

林延潮坐了正位,黄县丞,顾主薄坐在侧边,徐典史客气了一番也是坐下,至于乡绅也只有里长坐下,其余人都是站着,满脸忐忑。

坐定后林延潮见窗外厨房升起灶火,多看了两眼。

里长时刻察言观色,立即就道:“穷乡毗邻,又刚遭了灾,没什么好招待府里老爷的,集里找了好几户人家凑了些白面,今晚煮了。”

林延潮恍然,然后问道:“没遭灾时,集里的老百姓,多久能吃一次白面?”

里长道:“以往没有遭灾时,一年总能吃上一两次,但今年就难了……”

里长说了一半,就见顾主薄咳了一声,当下不说下去了。

林延潮看向顾主薄,顾主薄解释道:“府里的老爷好容易下乡一趟,你们就不要拿这些糟心事说了。”

“这倒无妨,若视而不见,才是失职,”林延潮又问道,“集里如此穷困,这马上要兴河工了,集里能出多少民役,耽误不耽误农时?”

林延潮这么问,众乡人顿时有种问到心坎里的感觉。

也不顾黄县丞,徐典史频频目视,一把年纪的里长竹筒倒豆子地道:“耽误,怎么能不耽误啊,兴河工多在二三月之时,但这是农忙之时,我们集沿河,每年的河工役都是最重。官府里摊派的名目又多,如挑河役,疏浚役,草梢役,夫柳役,年年都有人被官府逼不过,投井自缢。”

“就算应役,集里的男丁要去一大半,剩下女人小孩,干得了多少农活?若今年再发河工役,秋地里就没收成,会饿死一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