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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来至厅里后,顾宪成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头。

林延潮知雨声虽大,但对方已是知晓了自己进屋,却没有作声。

林延潮也没有说话,陪着他一同看起了这屏风来。

突然顾宪成赞道:“宗海,你这屏风上此画虽不是出自名家手笔,但却胜了雄伟壮观,气象非凡,摆在此处,可见你胸中沟壑。”

林延潮笑了笑道:“你也知我素来不善鉴画,随处买的挂在这里,也就图个好看,倒是令叔时你见笑了。”

顾宪成大声笑道:“你眼下是正三品京堂,谁敢笑你,京里又有谁如此大胆?”

林延潮笑了笑道:“叔时莫戴高帽了,坐。”

二人坐下后,顾宪成显然今日心情很好当下道:“说起戴高帽,我倒想起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京朝官外放任官,出行前告别他的师。老师说,‘外官不易为,宜慎之’。”

“对方答曰,某备有高帽一百,逢人就送一顶,如此与同僚就不生龃龉了。”

“他的老师怒曰,吾辈直道事人,何须如此。对方曰,天下不喜戴高帽如吾师者,能有几人?”

“他的老师点头说,你的话也不是没有见地。然后对方辞别,即对旁人曰,吾高帽一百,今止存九十九矣。”

顾宪成说完,顿时大笑。

林延潮也是随着笑起,心底却警惕起来。

顾宪成敛起笑声,然后正色道:“宗海,君子当以至诚待人,却不求他人至诚相报,如这学生,老师面前一套,外人面前一套,虽是能骗得了一时,但焉能事老师长久,老师早晚必知其为人。”

林延潮道:“叔时,你为何言里藏着话啊。”

顾宪成微微一笑道:“宗海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