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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看了林延潮一眼,照本宣科地问道:“大宗伯有何高见?”

听了许国之言,林延潮当即在班内一动不动道:“云贵的边情,林某并不熟悉,不敢乱说。”

许国同意了林延潮意见,哪知天子却道:“无妨,林卿知道多少说多少就是。”

林延潮心底……这是天子不放过自己啊。

林延潮心想大家反正都发表意见了,自己跟着说就是:“回禀陛下,臣就斗胆言之,臣记得川贵土司兵力之强首安氏,次杨氏,安氏自嘉靖年间以来就有不臣之心,唯独杨氏还算恭顺。”

“当年太祖平定天下时,四川杨氏率先来附,岁纳粮两千五百石,太祖念播州杨氏首附,故而不定额征赋。而今这杨应龙虽屡有恶行,但对于朝廷却没有露反迹,并且屡屡献木助工。”

许国道:“那么大宗伯的意思就是不剿了?以抚为主?”

林延潮道:“许阁老,在下的意思并非如此,播州离朝廷有万里之遥,是剿是抚当地方抚按定然更知如何办?”

“可是现在为何贵州与四川两边官员说辞相反,一个主剿,一个主抚,朝廷该听哪一边的?”天子动问了。

林延潮奏道:“回禀陛下,据臣所知,播州有五司七姓,这一次贵州上控,也是播州五司七姓族人远走贵州告杨应龙滥杀当地百姓的缘故。其实两边官员都有各自道理,播州虽系四川幅员,但实是贵州之肘腋,贵州抚臣所计,乃卧榻之侧不容安睡,此为贵州计,为国家计尔,而且播州市沃野,也难保贵州的官员没有垂涎之意。”

“至于四川也并非利己之心,四川卫以往出兵往往借重于土司之兵。杨应龙部骁勇善战,故而常所为用。杨应龙一去不仅少了一支可用之兵,将来若是围剿,攻打播军以川军之力也是不足。”

“故而臣以为,贵州四川疆臣虽都有道理,但都是从各自打算,天下之事坏就坏在一个成心上。此事还是如方才几位大人所计,让两省官员会勘一起拿出一个道理来,方是万全之策,朝廷不应该插手其中。”

众官员点了点头,林延潮这话分析的不仅鞭辟入里,而且还给贵州四川的官员强力挽尊,给足了面子,把两省的一场官司,变成两边出发点都是为了朝廷好,只是大家各自出发点不同。

同时将权力下放给地方,方方面面顾虑得极为周全啊。

天子看向林延潮反而觉得,他不含糊其词,不推辞其任,得出了一个林延潮真乃任事之臣的结论。

“申先生如何看?”天子问向申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