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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又道:“不过以学生想来,学生也是过虑了。眼下辅相之中王太仓是恩师的同年,王山阴也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至于赵兰溪,张新建都是恩师举荐上来的,他们必是能知恩图报。”

“对于这袁可立冒犯恩师之威,学生将他远贬或罢官,就足以让天下人知道……”

申时行伸手一止道:“当年徐华亭以金赂给事戴凤翔,又让学生张江陵令给事陈三谟,罢了海瑞。被人称作是‘家居之罢相,能逐朝廷之风宪’最后晚节不保,老夫若真是贬了袁可立,不是也背上骂名?”

“所以宗海啊,你可是绕着弯子用徐华亭的事来提醒老夫,来保你的学生吧?”

我当然就是如此的意思……林延潮面上道:“恩师误会了,学生不敢,袁可立是学生的得意门生,学生管教无方,这才让他……”

“好了,”申时行打断道,“老夫本也没有处置他的意思,老夫不是徐华亭,你也不会是张江陵。”

林延潮闻言心底顿时舒了一口长气。

“老夫为官以来事事柔道处之,这样的事不计较比计较更好,只好唾面自干了。你也不必介怀,论迹不论心,世上无完人。”

林延潮听了申时行这一句论迹不论心,可谓差一点感激涕零了。

张居正,申时行是两等宰相,两等上司。

张居正嘛,作为一个下僚,遇到这样的上官整日在那边修理你,训斥你,你也知他一片为国为民之心,不针对你个人,等有一日他去位了,你反而会怀念他,甚至敬佩他。

但若是张居正又回来当官,你这时已非小官,你会受得了他?

但申时行不一样了,你知道他没有为国家遮风挡雨,甚至私节不是那么好,属于多大本事办多少事那等宰相。但是他一旦走了,你会知道以后再也不会碰到这样的好领导了。

张居正这样的官员对于国家难求。

而申时行如此首辅对于林延潮而言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