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不好的习惯——不喜欢在有人的情况下画画,或者说,在重要的画作尚未完成之前,他是不允许别人看的,尤其是他看重的《风象》专栏插画。家中二楼的画室,胜爷爷极少进去,更严重的是有时他连旺财都会赶出去。姜恒觉得自己在画画方面有精神洁癖,如果是普通的画作,他可以敞开胸怀任人观赏,但是对自己极为珍视的画作创作过程,他会近乎偏执地不容许任何人看一眼。所以他登上《风象》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画出来的。
创作者灵感涌现无处宣泄是很痛苦的事,他只好临时请假回家,一股脑子钻进自己的画室,沉浸式创作了两天,一下子画完了几幅新的画稿。
“在家休息得可好?”李晤问。
“不好,一点都不好。”姜恒秒变委屈状。
“看你这副样子,可不像不好的状态。”
“嘁,李晤你怎么老是拆我台。”
“你如果想让我让着你,你就学乖点。”李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禁不住惊讶,这是一句带着暧昧和溺爱的话,发自李晤的内心。而惊讶的不止说话人,听者姜恒也愣住了,连嘴里的口香糖都忘记咀嚼,干巴巴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这是被撩了?
李晤抢过自行车手刹,让那傻愣着的人坐到后座:“我来骑。”
本来打算来接人好好展示车技的姜恒,稀里糊涂又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东歪西倒地被李晤载着出发了。
秋天干燥的风刮过脸和发梢,惊动了少年的衣摆。自行车沿着江边行驶,夕阳照在江面泛着金色的光,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放风筝的小孩看见疾疾驶来的自行车,慌慌张张避开了,却不忘手里牵着的线。在江边散步的老爷爷,将围巾轻轻围在了坐轮椅的老太太脖子上,自行车经过之时,扬起的风卷起了围巾的一角,老爷爷对着那远去的自行车狠狠骂了几句。在自行车后座坐着的姜恒好不老实,双手环上前面骑车那人的腰,轻轻挠了几下,发出捣蛋成功的笑声。
“李晤,那个老爷爷骂你不会骑车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老实点。”
“你说如果我乖点,你就会让着我?但我偏不!”少年开怀的笑声从自行车后座传出,又快速地消散在往后倒退的风景中。
前面两手握着手刹认真骑车的李晤,几不可见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双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嘴角上扬,说:“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回到胜记烧烤店,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