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声音的记忆很敏感,这人的身形个头与孟玲瑶差不多,比起易舒言矮了一个额头,也并非是易舒言假扮,可这声音他是当真听不出来是谁。
飞速思索间,女人将他重重丢开,东里翎整个人再度撞到了山石上,再也顾不上风度狼狈地欲要逃开时,那诡异的音波却再度如鬼魅般附身上来。
朦胧的白影渐渐逼近,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拨动,奏出的乐音却令人心弦都开始紊乱,如同一张弓弦狠狠绞紧了他的脖颈,同时挤压着修真者最为重要的丹田命脉。
凡是凡人修真者,都对自己的丹田保护极为到位,若是丹田被废,此生此世都再也不要想着成仙。一股难以抑制的畏惧感漫上了东里翎的心头,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这样恐慌,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银雪不银雪,跌跌撞撞地就朝来时的路跑去。
一道音波不紧不慢地从后方扫来,速度却堪堪比东里翎要快了那么一点。满天的灰蒙蒙里,昔日高贵矜雅的盛天宗师尊慌忙地横冲直撞,甚至撞得头破血流都没能走出这一方牢笼里。
透明如水的弦音化作绕指柔缓缓绞上他的脖颈、漫过丹田、五脏……
东里翎蓦地失去了知觉,最后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影。
“瞧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委屈你,堂堂魔教教主还要装出怕黑的姿态来委身转移走他的注意。”
天色还是那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得清晰的地方唯有数里之内。两道窈窕身影就这般伫立在垭口处,朝前几千里路就是盛天宗子弟的驻扎地点,两人却一直没有过去。
易舒言是绕了路到这里等待,孟玲瑶则是等到东里翎走了以后才过来,两人在此汇合,等了一段时间才过去。
孟玲瑶娇哼一声:“魔界是永夜,处处见不得光,若我还能畏惧黑暗,在魔界岂不是寸步难行?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吟吟地看向易舒言,“你倒是舍得给你的小兔子送到那般危险田地。”
易舒言抿了抿唇:“并非如此,先前我觉得她与这里似乎是有一种割不断的联系。况且哪怕有危险,我也可以通过红线感应调动九霄琴来为她护法。我问她要来红线的时候在上面做了点手脚,令她无法感知我,但我能感知到她的危险,目前看来,还没情况。”
孟玲瑶有点存疑:“寒谷隶属于魔尊的地带到了晚上应当是极其危险的,怎么会没有一点情况?我看你的小兔子也不是很厉害的模样,怕是应对不了多少。”
易舒言沉寂片刻后回了句“可能是东里翎还没找到”,随后加快速度依着来时候的记忆朝回走。
复生的骨肉有些堆砌成原型,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透过幽幽山谷将粗噶的叫声回荡在活人的耳膜。山头、枯枝、缝隙,四处都埋藏着一双双诡谲的绿油油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正在行走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