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芳一点没客气,把人扯进院子,门一关,来个关门打狗。
小金自觉好男不跟女斗,而且自己先斩后奏跟人借床,确实理亏,蹲在地上,抱着头认揍,反正也不怎么疼。
绮芳胖揍某人一顿,深感不合算,动手太费体力,又怪疼的,还是吵吵最省事。
小金抬头见停下手的女暴力分子,目光牢牢锁住他,一脸的高深莫测,防备道:“揍两下得了,你还想干嘛?”
“不干嘛,你给我等着,别动弹。”绮芳说完,快速跑上楼,取了纸笔。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算看明白了,有些人是智商不够,情商来凑,而金镰侃正好相反,他早慧,智商很高,情商不提也罢,跟智商可以正负抵消。
幸亏身边有些闹闹腾腾的兄弟在,沾了点烟火气,要不早变成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孤家寡人。
小板凳往金镰侃面前一摆,纸笔拍上板凳,绮芳心想借这个机会必须给你好好立个规矩,算是板正你的第一步,双手抱胸,凶巴巴道:“我说,你写。”
“写什么?”
“保证书。”
“……保证什么?”
“金镰侃保证,一、不得做任何有损余琦芳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二、任何情况下,行事不能违反国家法律法规,不能威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先写这两条,剩下的先空在那,等我想起来再后补。惩罚的处置权在我这里,一起留白。”
金镰侃:“……第一句我还能理解,这第二句怎么像入伍宣誓?”
绮芳:我这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转转眼珠回道:“我这是升华了你的情操,你还不高兴?”
金镰侃商人本性暴露,默默算计,“我签了能有什么好处?”
上个紧箍咒,还得付出代价。“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可以对我提一个条件,前提是不得违反公序良俗,不得违法法律法规。”
虽然被法律法规闹得头大,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金镰侃当是哄小姑娘高兴,最终还是提笔签了字。
绮芳没料到金镰侃会痛快答应,也很意外。
总之双方都很满意。
龙城城西一处百年历史的古桥头,黎明时分有个
人快步踏上桥,来到南侧桥栏第三个石雕小兽前,年久失修,石兽座下第三块石砖已经松动,那人熟练地移动砖头,把一个卷好的纸条塞到里面,再将砖头移回原位,用时不到半分钟,左右看看,见没人,迅速下桥走掉。
半小时后,天还没彻底亮透,一个瘦小灵活的身影来到刚刚那人放纸卷的地方,把东西取走后没用一会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天亮后,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被金镰侃知晓。
看了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把纸条递给三兄弟,三虎皱眉,“佘建国一直在打电话问投机倒把的事情?我怎么感觉这事是冲着余家去的。”
金镰侃点头,“前两次的事情,因为我们在暗处,我的身份暂时还人没知道,所以没怀疑到我们头上,现在佘家急于反攻,把余家当成最大的假想敌,准备动手了。走,趁着早晨余家人都在,过去跟他们商量下对策。”
留小五看铺子,金镰侃带着三虎和小四一起过来,余家人正在吃早饭,见三人脸色知道有事情商量,快速把饭吃完,一家人聚在中堂,金镰侃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余家众人。
余友渔气得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摔,“狗改不来吃屎,佘家这辈子只会干这种背地里告状阴人的事情。妈的,老子杀上佘家跟佘福贵那老东西拼了。”
只有周莲漪敢怼他,“就凭你?能打过他?”
武的赶不上文的,打架稀松的余友渔立即偃旗息鼓。
其余的人气愤过后,并不担心,现在政策放开,玉春江两岸的民间酒醋作坊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余家不是独一份。
况且酱油现在被放开管制,不是以前凭票供应的特许商品,他们做生意讲诚信,不偷工减料,不造假卖假,上哪去找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
难道为了治罪,还硬要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吗?
绮芳不像其他家人那么不以为意,眉头拧得紧紧的,她因为专业原因了解得要更多。
七十年代末版本的刑法有三大口袋罪,其中之一就是投机倒把罪,其他两个还有著名的流氓罪和玩忽职守罪。
所谓口袋罪,就是这个罪名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印象中几年后才出台了相应的司法
解释,罗列很多具体的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而现在只有笼统的罪名,导致执法、司法思路混乱,好多不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都被治了罪。
以佘家在龙城的人脉,想要给余家胡乱安上投机倒把罪,还是很容易得逞的。绮芳心念急转,思索让余家度过此次危机的对策。
周莲漪经得事多,开口安慰大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加上这一次卖给沪市国营食品商场的酱油,我们一共就大规模卖出两批酱油,协议都签得清清楚楚,主管的上门查让他们查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受影响,凌霄,你和凌峰今天不是跟人约好去看米吗?凌岳,作坊少不了你,都赶紧去忙吧。”
余凌霄当然不怵这点小事,拉过三弟,想起曾经接触过的一北方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吗?干活去。”
打发走孙子,周莲漪才沉下脸,她先前所料不错,不管有没有小金,佘家把余家作为第一个活靶子,只要遇事第一个就冲着余家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一定得想个方法让佘家明白,现在不是以前,重新站起来的余家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绮芳突然开口道:“爷爷,你那把翻簧竹雕扇已经谈好了买家,还没出手是吗?”
“是啊,准备后天交货给钱。”余友渔不解地看向孙女,不知道绮芳为什么问起这个。
“爷爷,再等等可以吗?”随后出台的司法解释有一条就是倒卖文物和金银制品的,即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之一。余家卖扇子虽然不能称之为倒卖,而且整个投机倒把罪名带着过去的计划经济色彩,后来整个从刑法中消失。但现在毕竟是八十年代初,又是特殊时期,佘家既然找麻烦,那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绮芳瞪了金镰侃一眼,最大的投机倒把分子在这,算你聪明,弄了官方许可,给自己上了保险,敢堂堂皇皇做文物生意。
周莲漪也同意,“绮芳说得对,老大家买房用钱不急于一时半刻,再等等吧。”
金镰侃被绮芳瞪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刚想说扇子的事情他接手,听在天井里玩的沅沅尖叫,“坏女人来了。”
留在家的人都出了
屋子,见住在后进的刘满娣一脸凶相的出现在门口。刘满娣见到余家有这么多人在也吃了一惊。
就说那高个小子面熟,原来是状元街新来的卖肉的,难道那穿黑衣裳的小伙子是肉铺的老板?想起来了,听人说是这家的远房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