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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叔一路拼杀过去,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几个人,也数不清自己看到多少山险关的人躺在地上。
尸横遍野,血水满地。
柳二叔心中没有一点杀人的畅快,他只觉得自己蠢钝如猪,别人都要杀他们,他还阻止柳溪清杀人……这是他的蠢,他的愚蠢害了山险关这么多年,害死这么多人,现在他杀再多人又有什么用?
柳二叔不知砍了多久,日昏月落,星辰浩瀚,从夜晚到白天,再从白天到夜晚。
他看见地下的死人沾满腐烂的蛆虫,那些远去的笑脸现在只剩下丑陋,连死也死得那么简陋。柳二叔心神激荡,在心魔快找到他时,姜如遇收起幻术——
极冰之焰的高温可以扭曲事实,为柳二叔制造足可偷天换日的虚幻世界。
“二叔!二叔!”柳二叔握着刀,双眼由迷茫渐渐转为清醒,柳溪清放大的俊脸出现在他眼前,柳二叔浑身一震:“溪清,你没死!”
他紧张道:“你身上的血……”
柳溪清笑着把身上的血擦干净:“这个不痛。”
他谈笑自如,神色轻松,柳二叔才算信他没死,柳二叔环视周围,不只柳溪清没死,其余弟子也都没死,但他们身上都有万龙门长老的长针……刚才那个幻境难道不是假的,而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柳二叔惊疑不定,他忽然看到城墙角落站着的姜如遇,姜如遇容貌不俗,但柳溪清等人根本没望过来,显然,只有柳二叔一个人能看到她。
柳二叔有些不清楚这个女子是仙是鬼,姜如遇已经冷冷开口:“别这么看着我,我很厌恶你。”
柳二叔一怔。
姜如遇冷冷道:“侥天之幸,刚才是我设下的幻境,但如果没有我,那些事就会成为现实。你亲疏不分,是非不明,身为长者一味牺牲追随你的小辈的利益,不顾别人的好意劝告。”
姜如遇越说,柳二叔的脸越白。
“柳溪清他们尊重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不得不重你,但你我毫无关系,我对于你这样的人,从来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女子言辞如刀,犀利无比,柳二叔心中羞惭,却又无法反驳。
万龙门长老虽见柳二叔在那里神情特异,好像中了邪,但这对他反而是好事,他祭出法器,要把天南山险关杀个片甲不留。
柳二叔看他的动作,心中更沉。
他这时再没了半点犹豫,冲在万龙门长老之前就以杀招相接。
姜如遇看了一会儿,把姬清昼备好的留影石以灵力送出去,万千留影石送往天南三十二家所在的关隘之中。
天南原家、姜家、柳家……天南的每一个人都捡到了这样一颗留影石。
留影石内记录万龙门对天南山险关的攻占,万龙门长老那句“魔族早已式微,换我们来守关,比你们做得更好”响彻天南。
万龙门的大肆进攻,柳二叔一开始的退让,再到万龙门的步步紧逼,让天南每个人都忍不住攥紧留影石。
天南的普通修士心想:“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他们就需要为了中陆牺牲,他们天南的领头人根本不会重视天南人的死活,就像是中陆的一条狗!”
天南民怨四起,这些修士的愤怒让天南三十二家忠于中陆的人看到,他们震惊于天南人对中陆的厌恶。
不断有修士内讧,他们发泄着这么些年来遭受的一切:“我们天南的人,被中陆人按在地上吸血,中陆的人瞧不上我们,你们还要我们为中陆做狗,我们受够了,既然都是死,老子也要先杀出去。”
民怨沸腾,那些天南的老古董们想了一辈子的忠义,却没想到自己人反而深恨自己。
他们本有不解,但当看到柳二叔发现山险关内修士的法衣都打着满满的补丁后,听着冷漠的女声告诉柳二叔:一切苦难,在你的身上有一分,在普通修士身上就有十分后,他们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这么些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忽视亲近之人,抱着虚无缥缈的忠义……
一些老者反应过来,还有一些老者油盐不进,顽固不化,觉得这些人毫无忠义,但是,他们再顽固也没用,因为普通修士们已经受够了,如果天南三十二家再实行之前的一切,那他们就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清醒的人占据了多数。
其实觊觎天南的不只一个万龙门,现在天南各关隘外,几乎都有虎视眈眈的中陆门派,这些门派不大,不过是杂鱼,正因为是杂鱼,才没有大门派的虚伪,像苍蝇一样围堵上来。
之前天南三十二家一直让人按兵不动,现在,他们看到山险关的“惨状”,把正在怒火中的天南的修士们组织起来,朝那些“秃鹫”们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