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的过去,黄单在心里数着,眼看就到了他们认识的第十年,家里也有了十个许愿瓶。
有些事不是你担心,就不会发生。
黄单在很稀松平常的夜里起来喝水,他摸到床头柜的灯打开,发现身边的男人没有反应,眼皮就跳了跳。
换做平时,灯还没开,男人放在黄单腰上的手就收紧了力道。
黄单转头,把耳朵贴上男人的胸口,他浑身僵硬,就那么趴着到了天亮。
陈时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没有了,这次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天亮以后,黄单从男人的胸前离开,他去刷牙洗脸,突然蹲下来揪住心脏的地方,疼的喘不过来气。
上午黄单先给陈时的父母打电话,然后打给公司请假,做完这两件事,他去衣橱里拿衣服给陈时穿上,“我以为能过完今年的。”
这是陈时出事后,黄单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眼睛赤红,“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我不回家,就在这里,你陪我。”
陈时是火化的,他自己的意思。
黄单在他的葬礼上一直在哭,眼泪就没停过。
不说原主的父母,就连陈时的父母都不忍心看下去,“舒然,他已经走了,你别太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反过来安抚别人,这恐怕也是极少见的一种情况。
黄单不难过,只是心疼。
刚工作那年,黄单跟着几个同事一起出差,三天没回来,他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陈时。
那时候陈时就用快哭了的声音说,张舒然,以后你出差我要跟着,你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太他妈的难熬了。
于是黄单的脖子上多了个小瓶子,里面是陈时,走哪儿都带着他。
身边的人不在了,变化很大。
黄单下班回来,没有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没有热切的吻,温暖的拥抱,也没有炙热的目光。
不过他的话多了。
黄单只要在家,就会说话,烧饭炒菜,洗衣服拖地,收拾书房,铺被子,处理工作,他无论做着什么,都会自言自语,尽管没有一句回应,也没有停止过。
因为陈时就在这里,他能感觉到。
黄单虽然不能看到陈时,但他能看到自己,也挺好的。
天越来越冷了,黄单把衣橱里的大衣给找出来穿上,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走了,不是去地府,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一次巨大的改变,毕竟之前几次离开都毫无预兆。
黄单一颗颗的扣上大衣扣子,他整理着衣领,“我去上班了,你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不会有回应的,黄单清楚。
在一天早上醒来,黄单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不觉的泪流满脸。
陈时走了。
从那天以后,黄单就不再对着空气说话,说了也没人听,他的生活依旧忙碌,在走之前多上一天班,就多挣一天的钱,都给两家的父母攒着。
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在H市降临。
黄单趁着周末就在家里大扫除,他自己累的浑身是汗,洗了澡就躺进被窝里睡觉。
空调没开,被窝里是冷的,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人早早的进去暖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