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兄不必客气,我是想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日后诸位能好生过日子,平安顺遂便算是报了我的恩了。以后可别再提什么追随不追随的了,你们虽是用非常手段逃出来的奴仆,可也总算是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往后还是将自己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中吧,我不是什么好人,若真带着你东奔西跑的,说不定反而还是害了你呢!”
“可是公子…”秦雷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打断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还请秦兄代我向诸位告别,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罢,我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白杨催动马儿继续前行,我微微撩开窗帘,就见高大的秦雷朝着马车深深跪下,重重地扣了一首。我没有多说些什么,倒不是我自视高贵,只是若不让他拜这一下,只怕他又得别扭好一阵子。这样的人啊,说好听点儿叫憨厚,说难听点儿就叫轴!
“布衣姓宋,敢问小友姓名?”先生忽然发问,我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所谓布衣,一般泛指普通的平明百姓,不过有时也指尚无功名或官职在身的读书人。先生穿着考究,举止儒雅,更有悲天悯人之心,自称布衣已是将自己的身份降得很低了,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我慌忙回道:“不敢承先生厚爱,晚辈姓陆,单名一个寻字,得先生施恩,允许我等搭车同行已是大恩,岂敢让先生屈尊降贵?”
宋先生轻抚胡须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友才是过谦了吧?我瞧你身手不凡,气息浑厚,颇有高手之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日后必能成为我大明一员虎将啊,哈哈哈…”
我笑着应承了两声,虽然从未有过从军的想法,就连娘亲的将军发小都劝我娘最好不要让我投军,可宋先生也只是从客观的角度阐述问题,没必要因为这个跟他争上两句吧?
简单聊了一阵以后我们也算互相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宋先生全名宋文星,字永庚,江西人士,28岁时便已通过了乡试,只是当年进京参加会试落榜,今年又与兄长一同再考,却还是榜上无名,一时心中郁闷,这才非得赶在年前离开京城回老家去。
虽然没取得什么亮眼的成绩,可宋先生却是名副其实的饱学之士。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自不用说,在著名的宋代四大家中还独尊张载先生的关学,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学者。除了一般读书人都会努力的政治、经济等方向,宋先生还对天文学、声学、农学及工艺制造有很大的兴趣。李时珍先生的本草纲目他曾拜读过多次,几乎可以做到全文背诵,还精通音律、诗文,是个堪称全才的优秀文人。
可世道如此,便是如此优秀的人才在数以万计的各地考生中也难以冒头,一腔报国热情无出抒发,会心中郁闷也是在所难免的。
至于他为何身为考生却有专门的车马仆从,乃是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同时参加乡试,在一万多名学子中脱颖而出,更是奉新当地参加乡试的考生中仅有的两名上榜者,被民间称为“奉新二宋”,名头很是响亮.再加上出身书香门第,是当地大族,祖上曾转任工部和兵部两任尚书,家境丰裕,又盛名在外,即使是为了面子也不好用两条腿走到京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