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讲述,屋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我偷偷和宋先生对视了一眼,这按理来说我们俩也都算是适龄男丁,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来拉我们去充数罢了。当代社会就是如此,穷人家里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无法保障,富人们却可以仗着财大气粗为所欲为。都说法律是掌权者制订的,可我倒觉得,法律的真正覆盖范围仅限于平民百姓,于我们这样的人户而言,那些东西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
故事讲完了,妇人也很快调整了过来,端着被我们吃得干干净净的砂锅告辞回去了。我感受得到,她这并不是在强颜欢笑,倒像是早已看开了,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她想来也就心满意足了。
宋先生一言不发地走到草席旁睡下了,我明白他的心中所想,其实我自己也是这种感觉。当真正见到这些不公平的事情,尤其是我们还属于霸凌者一方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来的酸楚,索性也就闭口不言了。
韩老头毕竟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说了一句“我去帮孩子瞧瞧病”就拿着装银针的包裹出门了。白杨倒是义愤填膺,可自家先生都没说什么,他一个车夫自然也不好置喙,只得乖乖出去到车上拿了毯子来给先生盖上,自己则在一旁靠着老旧的柱子闭眼睡觉去了。
这一觉我睡得及不踏实,不仅是因为睡姿不佳,主要是心中有事,不由得我不难受。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在一阵寒意中睁开了眼睛。昨晚点起的火堆已经熄灭了,韩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气定神闲,睡得十分安稳。可宋先生和白杨都已经缩成了一团,我便出门又取了些干柴和干草,用火折子点燃,很快就将屋内的温度升了上去。
整理了一下衣物走出门去,来到妇人昨晚告诉我们村中的唯一一口水井旁,伸头朝地下一看,此处水源倒是不错,清澈寒凉,应该没受到过什么污染。
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我将打水的木桶解了下来,将清冽的井水倒在屋子里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里,然后拎着空桶溜达着回到井边,却见一个白发老妪正站在井边,有些茫然地看着被我搁在外头的绳子,手里拿着一个水壶,看样子也是来打水的。
我急忙跑上去道:“不好意思啊婆婆!我方才将这水桶拎了去用用,这就绑回去,您在旁边稍作坐,待会儿我来帮您打水,啊!”
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就有劳你了,小伙子生得一表人才,心地善良,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大富大贵啊!”
农村人说话朴实,便是祝福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不过能得到人家的感激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谢礼了,动作麻利地绑好水桶,我又打了满满一桶水,随即将绳子解了回头道:“老婆婆,您家里可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装水吗?晚辈这就帮您把水送到家里去,也省得您老来回跑了!”
老婆婆很是着急地摆着手,不想让我受累,我笑着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婆婆宽心,晚辈年轻,这一次也是来村里借宿的,帮着您各位做点事儿也是应该的。您瞧我这身子骨,就是再拎个三五十桶也不在话下,您呀,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