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白方才取过盏油灯,提着衣摆踏进这昏暗牢房里。
宁逾白与灯火的到来逐渐驱散牢房里的黑,照亮周翰尹面前被踢开稻草露出来的一片土地,上面不知用什么划的,斑驳交叠,慌乱无比。
宁逾白缓缓晃灯,周翰尹没反应,这情况摆明不对劲,他轻声:“周翰尹。”
周翰尹还是垂首呆坐,一动不动,宛如寺庙里等待香客拜访的石像。
宁逾白眼眸微眯,蹲下与周翰尹平视,凑近看才能发现此人目无焦距,嘴唇干燥,被头发遮住的地方青紫成片,俨然用了酷刑,造成重伤。
他眼神冷下来,没有试图再喊,而是伸出手拨开周翰尹如枯槁般蓬松的长发,看见尚在的耳朵
,宁逾白垂眸看向抓住他手指的脏手,指甲全无。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周翰尹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呼吸粗重,嘴唇微张,好半天他才看出对方在说‘我不是,我冤枉,我没杀人’。
短短一日不到,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变成口不能言的凄惨阶下囚。
原本宁逾白对此案无感,可此时也生出些蹊跷感来。
若真是证据确凿,根本犯不着重刑屈打成招,这样都没有周翰尹本人签字画押。无法让罪犯认罪的原因无非是证据不足亦或者是被冤枉。
周翰尹都被折磨的几乎失去五感,还在有人来探,且不知是谁的情况下,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呼吁着说自己是冤枉的。这其中很难说没有隐情。
能抗得过刑部重刑之人,已不能用铁骨铮铮的汉子来形容,该说此人心有冤屈,昂首不认。
宁逾白也陡然明白燕云殊的担忧,这人再放刑部,早晚得死。
他扯开周翰尹血淋淋脏兮兮的手,倏然起身往外走。当务之急先保住周翰尹的命,最快办法便是先按照燕云殊说的,让姚亦曰接手此案,光明正大将人捞走。
被挣开的周翰尹整个人都很慌张,看不见听不见带来恐惧,他匍匐在地想找到宁逾白。
宁逾白没回头看,路过谷雨面前:“让人看着他。”
谷雨应了。
宁逾白等人前脚刚走,后脚燕云殊就跟荷梵从周翰尹那间牢房的角落跳了出来。
燕云殊捂着嘴咳嗽几声,想进来见个人真是麻烦,从没想过当皇帝还能当到这地步的。
荷梵默不作声将地道入口关上,提高灯笼,这才让燕云殊看见趴在地上的周翰尹。
燕云殊大惊,人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疾步过去,弯腰想将人扶起来,压低声音道:“周翰尹?周翰尹,你还好吗?”
周翰尹再次抓到人,欣喜不已,仰起头拼命无声喊,‘我冤枉,我没有杀人’!
燕云殊错愕,这是被用刑乃至失声还听不见了?
刑部……
这时入口传来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燕云殊手忙脚乱的想把人放下,却不想周翰尹抓得死死的,他越急越挣不开,荷梵想帮忙时为时已晚。
牢房外,宁逾白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