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判断出整件事可能下滑的每一个方向,而只有足够接近人性的黑暗面,才能巨细无遗地推断出每种可能。
他要足够黑暗和残忍、足够不相信人性之善才能推断出这些可能——可他所在做的事,却又恰恰正源于心中的善意。
这样的拉锯战在蝙蝠侠的心中从未停止过,也时常令他周围的人和他自己感到恐惧与不安。
他必须为自己确立一条绝对不可逾越的准线,这条线是永恒的准则,帮助他在痛苦的拉锯中保持自我。
他坚持这原则那么多年从未更改,绝不会因为私人的情感就将它弃之不顾。
甚至冲击这份原则的情感越是强烈,他就越是要严苛地遵照原则;正如同越是值得相信的理由、越是光辉完美的信念,蝙蝠侠就越是要去怀疑一样——
这才是所有“备用方案”存在的意义:为那些所谓的“不可能”兜底。
“你在想什么?”温忽然问。
韦恩想说他在想之前处理过的那几份文件,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另一句:“哥谭。这座城市。”
温把一条腿压在屁股下面,若有所思看着韦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嗯”。
她说:“你是完全没打算掩饰你到底是谁,还是自信地觉得我没办法分辨出你和布鲁斯的区别?”
短暂的离别时光还不足以令她的外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韦恩想,但她确实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了。
来这个世界之前,韦恩已经通过莱昂纳多提前得到了和她有关的许多资料,这些资料的详尽程度,甚至会让韦恩这样的大师也感到轻微的战栗。他自认为已经通过那些文字和视频对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有了相当的了解,可在正正地对上她眼神的瞬间,他却又感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刺痛——那是一种永远坚信着自己的“正确”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酿造出错误的苦酒时,所能感觉到的最为剧烈的愧疚。
这愧疚令他甘愿受苦。
温说:“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看到我。”
她注视着他,可神态中没有丝毫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