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蹊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回过气来。
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啊,这样莫名其妙重生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侄子身上也就罢了,还偏偏脸上带疤腿上有残,这样挨一辈子还不如当时死了痛快。
“去地府里转了几圈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瘸子,吓到你了吧石头。”沈成蹊轻松的眨眨眼,把这份沉重的秘密咽进了肚子里。
“呼……”石头舒了口气,拍拍胸口,“殿下您可不能再有事了,之前从三世子那里回来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没气了,呜呜呜……奴才当时真的吓死了,谢天谢地您没事了!呜呜呜……”
“行了行了,我这不回来了么,去过鬼门关的人没这么容易再去一趟,你当是过年串门子这么容易啊。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嘴上安慰着石头,心里却隐隐的感到这世子死得蹊跷,但一时也不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石头吸了吸鼻涕使劲点点头,又把木桶灌满热水,伸手要解他的衣带,沈成蹊赶忙摆摆手让他下去。实在是从前世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
石头嘴里嘟哝着“以前殿下都让我服侍”之类的话退到了屏风后面。
脱了衣服泡进热水里,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疑惑也没那么沉重了,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歪着头笑眯眯的问,“石头,我叫什么来着?”
站在外头的石头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SHI,自己主子这是搞哪一出啊,进趟棺材连自己姓啥名啥都能忘?
“殿下您就别耍着奴才了,您的名讳奴才怎么能说啊。”
“你这家伙年纪不大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来,这里就你和我,我让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不、不能说。”石头在屏风后面直摇头,“您是王爷的嫡子,将来的小王爷,石头不能败坏将来小王爷的名讳。”
沈成蹊一听憋不住笑出声来,这石头怎么楞成这样,就凭他主子这副又瘸又丑的样子还指望能当上王爷?看看现在住的这破败的屋子,就算是嫡子那也是被打进“冷宫”的嫡子。
等等……
沈成蹊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笑声戛然而止,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如果是二哥的嫡子,那他倒是想到一个,可这人早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夭折在襁褓里了。
“石头,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
“殿下上个月初三才过了二十二岁寿辰。”
上个月初三?沈成蹊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八岁那年隆冬,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二嫂临盆,当时夜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过了一晚却传来小世子夭折的消息,算算日子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母妃现在身子可好?”
石头倒抽一口气,大呼一声“我可怜的殿下啊!”又开始呜呜的哭,“殿……殿下,您别在逞强了,让奴才去找大夫给您瞧瞧吧,王妃二十二年前就归天了啊,您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果然……
沈成蹊的嘴角又是一抽,他故意提起二嫂就是想诈一下石头的话,没想到这么一试倒真让他确信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沈殷阙。
二十二年前自己才八岁,虽然对宫中秘闻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当年二嫂难产用命换来了小世子,结果小世子刚落地不久就得病夭折了,当时父皇为这事难过了很久,甚至还亲自为这位皇孙赐名“沈殷阙”。
想通了这一层,所有谜团似乎都迎刃而解。
试想,一个天生右腿残疾又长了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阳脸的孩子,又怎么能够作为嫡子继承王爷之位?
二哥当年恐怕是故意瞒下沈殷阙的身份,偷偷的把他藏在府中,对外就说这个孩子死了,神不知鬼不觉,等父皇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追究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身上莫名打了个哆嗦,沈成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见惯了这种适者生存的戏码也不免心里一阵感叹,沈殷阙的存在本身就注定了悲剧,如今自己这个本该入土的人莫名其妙占据了他的身体,根本就是掠夺了这孩子最后的希望。
也不知道老天会哪一天收回自己这条烂命,但是至少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也要努力的活着。
木桶里的水渐渐冷了下来,在这隆冬的日子里没有个火盆烤着真是刺骨的寒冷,沈成蹊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单衣准备起身,石头在屏风后面开口道:“殿下不再泡一会儿,这里还剩下点热水,奴才再给您加上?”
“不用了,石头你先去把外面那些白绢什么的都撤掉,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咽不了气了,放那里也是碍事。”
石头被自己主子这话惊得瞠目结舌直吐舌头,这地府还真是神奇啊,进去逛一圈说话风格都能变啊,以前殿下说话轻声慢语的可没这么大嗓门。
“那奴才先出去,殿下您的衣服我放在台子上了,这木桶我一会儿就来收拾。”说完石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