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已经尽量做到小心翼翼了,点破丰州开关设备问题也并非当众而为,而是悄悄向南钢放话,莫想到现今还是惹祸上身了。其实站在他个人的立场而言,并不惧怕欧炜,也不必讨好他,路很多,不必非要走恶狗挡道的路,何况那是最平凡的一条路。
怕是欧炜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也并未向张逸夫发难,而是直接搞起了牛大猛,搞起了冀北电厂。
再小心,也抵不过小人心啊。
随后在参观值班室的过程中,老段将场面撑得很足,身为这个车间管理者的黄宏斌也参与其中,牛大猛终于有机会借了一步,拉张逸夫出了值班室,找了个角落。
牛大猛几乎从未这么严肃正经过,未等张逸夫发问,就此吩咐起来:“逸夫,这事听我的,中午就餐的时候,我会安排你去陪同欧处长他们那桌,你找机会沟通沟通,说些好话,找到单独谈话的机会,表明立场,莫要让领导误会了。”
“立场?什么立场?”
“还是年轻啊,不明白。”牛大猛有些焦急,也有些无奈。张逸夫该聪明的地方都很聪明,但究竟是世面见得少,不明白领导的用意,“表忠心,表死心,拿领导当领导,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张逸夫微微皱眉,依然难以理解:“我和他隔得老远,表什么忠心?”
“唉……”牛大猛长叹一声,只得继续将话说开,“ec设备的事,你肯定是得罪上面的人了,但一来找不到你的辫子,二来你也受不少领导赏识,又是全国冠军,因此上面的人也不方便说什么。这次欧炜来,就是看你的态度的,你若是拜了山头,认个错,服个软,表示之前不懂事,后面会做,就没事了。”
张逸夫不觉好笑,老子跟穆志恒谈笑风生,跟华长青坐而论道,与赵文远喝过大酒,跟周进步碰过杯,这么多大领导都毫无架子,你丫欧炜一个破处长我拜个鸟山头!
这是张逸夫的立场,他有狂傲的资本,但牛大猛就不同了,他不能允许有一点点不安的躁动,欧炜的那些话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必须第一时间扑灭,而且必须是张逸夫扑灭。浸淫系统内多年的他,早已参透了这些林林总总,因此在这些事情上比张逸夫要敏感许多,重视许多。
“逸夫,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牛大猛再次催促道,“时间不多了,欧炜虽然只是个处级干部,但毕竟是部里管生产的领导。对咱们电厂而言,宁可得罪一个部级干部,也不能得罪管生产的领导,懂了么?”
寻常,再大的事,牛大猛也是与张逸夫商量着来的,他知道自己在技术上,在知识上有软肋,求贤若渴,十分重视也尊重张逸夫这位大学生。但此时,他已完全无从考虑这些,回归了那个铁腕厂长,不给张逸夫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再厉害,厉害破天了,也就是一个技术人员罢了,脑袋上没有官帽。
张逸夫虽然十分理解牛大猛,理解他的立场,但此时何尝没有一丝愤慨与不甘忽然涌出?老子为你拼死拼活,事到临头你就这么卖老子?
天若有难各自飞,牛大猛也未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