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和辛格尔已经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他们并没有招呼范剑南等人。范剑南和甲子旬赶紧跟上去。冯瑗和龙大胆搀扶着受伤的阿尔法,跟在他们的身后。
在这些狭窄的胡同里的景象也范剑南前所未见的,这里拥挤,肮脏,狭窄,他亲眼看到一个年老的妇人从一个一米多长,不到半米宽,嵌在路边的类似柜子的东西里走了出来,里面铺着脏兮兮的卧具,那是她的家。到处都是腐败的垃圾。
辛格尔扶着大祭司左拐右拐,越走越快,范剑南跟崔淼就在这迷宫似的小巷里小跑着跟着他,要是有用了好几十年的自行车从迎面过来,他们还得停下来挨着墙站住。
范剑南好像预见了什么,一直在跟着。他俩拐了个弯才看见远处的另一个河坛。河边上一个高出河水的石头平台,台子已经被熏黑了。焚尸工已经用柴木搭好了一个床,床上已经铺满了橘黄色的鲜花。
这里的焚尸台昼夜二十四小时运转,烟火从未熄过,据说每天要烧上百具尸体。雨季时,火堆上搭起挡雨的天棚,照常运作。这条送人去天堂的流水线,生产效率不因天气而改变。它只取决于人间生老病死的速度。
但是今天,它们只为一个人开放。
焚尸工看到秘教大祭司和辛格尔时,立刻卑微地低下了头,不敢跟他们两个高贵的婆罗门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大祭司缓缓地走到了堆满鲜花的柴床上,盘膝坐下。他似乎有些疲倦,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水。
那些秘教徒从四面八方涌来,跪在台下高声诵经。他们的脸上没有悲哀,只有虔诚。
看到这一切,范剑南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秘教大祭司准备以自焚的方式来解脱。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死,范坚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对秘教徒的追杀也不会有尽头。另一方面印度人相信因果循环,对当年造成数万人死伤的恶果,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一丝愧疚。他准备用死来解脱。
甲子旬喃喃地道:“他准备自焚……”
“自焚?”龙大胆打了个寒颤,“活活的火化?这帮印度阿三到底在想什么!”说完他就准备走上去,却被甲子旬一把牢牢地拽住。
“你不能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这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高贵严肃的事情。你如果打算阻止,将是阻止他的灵魂转世,这是最大的不敬。”甲子旬严肃地道。
“我不管!难道看着有人死在你面前,你能够无动于衷?”龙大胆愣了愣道。
苏玄水冷冷地道:“你不能管,也不管不了。第一,这些秘教徒不会让你插手;第二,这个老阿三心里也清楚,他不死,范坚强就绝不肯就此罢休。他是想用他的死来挽救他那些徒子徒孙。你要是救了他,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另外你别忘了,他手上欠下的人命有几万条。他若不死,才是真的没有天理。”
“剑南,你怎么说?”龙大胆转过头问范剑南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原来以为这个人有多可恶,但现在看起来他也只是一个无奈的老人。他自己的生死,就让他自己决定吧。我们即便质疑,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范剑南缓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