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范剑南一怔,正要走上前去。却被黎夫人伸手喝止。“所有人都别过来!金蚕蛊毒已经蔓延了四周。我现在还能勉力维持着这蛊毒不被扩散,你们进来的话,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范剑南这才发现,黎夫人的掌心似乎隐隐有金色的异芒闪动。他陡然吃了一惊,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黎夫人并非是实力不如黎希贤,而是她一心二用,一边要控制蛊虫,一边又要勉力维持这些金蚕蛊王的毒粉不被扩散到空气之中,而是用术力牢牢吸附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她的手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灰暗,然后皮肉一点一点地从手上脱落。黎夫人咬牙。抽出一把小刀。猛然一挥,将自己的手齐手腕剁下。她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却哼都不哼一声。将那只血淋淋的断手装进了她用来培育蛊虫的青铜簋之中。“黎希贤,以你现在的能力和你刚刚培育出的金蚕蛊王,能够动用两次蛊王之毒,就已经算是极限了。”
黎希贤看着这个清瘦而冷淡的老妇人,点点头道:“是的。我的这只蛊虫已经不可能呢义毒取胜了。不过,你现在的状态,根本赢不了我。你不但受了雷符的重伤,还断了自己的一只手。再这样的情况之下你根本没有机会再赢我。”
黎夫人看着自己的血流不止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有些艰难地拿出了一些药物敷在伤口上。这是某种苗药,对于生肌止血有着特别的功效。她的额头冷汗淋漓,但眼神依然坚毅。她抬头看着黎希贤道:“黎希贤,你是不是以为大局以定?基本上已经完胜我了。”
黎希贤冷冷地道:“难道不是么?其实你本不应该输给我的。可惜你心有旁骛,很难做到像我这样洒脱。你顾虑重重,太考虑金蚕蛊王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所以,你输给我并毫不意外。”
“也许,我真的要输给你。但我不是输在卦术。而是输在了我依然是个人。”黎夫人呛了一口血道:“你可以不是人,你可以选择成为嗜血的畜生,但我不能这样。我是人,黎家的人。任由蛊毒肆意蔓延,黎家人是不会如此丧心病狂的。我们是蛊术者,但不是嗜杀者。从这一点上,黎希贤,你根本就不配姓黎。”
“说什么疯话。我不但姓黎,而且还是黎家这一代真正的主人。我是黎家的当家人,一家之主!”黎希贤冷冷地道。
“嘿嘿,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是不是。”黎夫人喘息着笑道:“你只是一个可悲的人。你自认为自幼被抛弃,不肯姓吴。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又根本不符合一个黎家人的身份。你都不清楚你自己倒底是谁,你也不清楚你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黎希贤,你只是一个可悲而病态的人。”
黎希贤额头青筋暴起,极度愤怒地喝道:“你再敢说一个字!”
“我戳到你的痛处了么?”黎夫人大笑道:“你看似冷酷无情的背后,也只不过是一个自私敏感的人。”
“够了!不要再说了!”黎希贤盛怒之下,捏一个指诀急速虚空划动。巨大的术力波动骤然暴起,黎希贤的那只金蚕蛊王,一闪而没。而黎夫人的金蚕蛊王却在这一闪之下,化为了点点金色的粉末。竟然像是被巨大的术力冲击震得灰飞烟灭。
蛊王一死,黎夫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又吐出了一口血。只不过她吐出来血如同墨汁般乌黑,衬着她苍白的脸,显得诡异莫名。“都别过来!”黎夫人转向范剑南道:“范剑南,谢谢你没让小花看到这一切。我虽然极力封住了金蚕蛊毒,使之不至于外泄,但我自己已经是不成了。记住我的话,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立刻烧毁了我的身体。我的血滴过的地方。用盐和醋加热之后洒遍这块地方。”
范剑南看着这个神情凄然的老妇人,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对黎夫人和蛊术着历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黎夫人此刻的样子,却让他有种肃然起敬的感动。他仿佛看到了这位蛊术大师真正的样子,在她黑色和阴冷的包裹之下,她依然是一个满是温柔的老妇人。
范剑南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黎夫人已经不行了,她的生机已经完全断绝,就算是龙大胆来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忍不住有些难过,即便黎夫人和他之间有不愉快的过往,但是他依然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拳,那样的憋闷和难受。
黎夫人说完了最后的几句话,身体微微地倾斜了下来。她的嘴角却像是带着一丝笑容。像是希翼,又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最终归于了平静。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位老妇人的尸体,平静地看着她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