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说着,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给他打个欠条,等以后长大了再还他,他却死活不肯收下。”

刘老师这些年给学生额外补课就没收过钱,手里赚的也就那几块死工资,对待他的学生们却从没小气过,他看张维个子瘦小,还经常拉他回家,让师母给他做些好菜加加餐。

陆见清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老人,安抚地拍了拍张维的肩膀。

张维难过地道:“高中那几年,我一直惦记着等以后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他,但高考前的那个晚上,我爸赌输了钱,又喝了不少酒,在家里乱砸东西,我忍不住冲上去和他理论,没成想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来,他力气大,一把将我推到了柜子的尖角上,正好撞着脑袋……”

等第二天他爸就醒,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着又愤愤道:“最可恨的是,我爸那畜牲居然因为过失杀人,才判了七年刑。”叫他怎么甘心!

陆见清听得皱起眉头:“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维这时才面露得色:“老混蛋出了狱没人管他,没两年就酗酒死了,哼,地府的量刑可比阳间重多了,就他那样的,不在冰山地狱多待个几十年就别想下来。”

他说着又高高兴兴掏出手机,拿出一张珍藏的照片给陆见清看:“我们上次组织团建,去十八层地狱打卡,我还看到他了,老混蛋在冰山上冻得直发抖,见了我还想往我这儿冲,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看守的鬼差拖回去摔了个狗吃屎,把我乐得够呛。”

“我当时就眼疾手快,把他那衰样给拍了下来,每天拿出来看一看,连吃普通的香烛都变得香了!”

所谓冰山地狱,就是那些好赌成性,在生前做了不义之事的鬼,死后须得赤身上冰山,受尽寒冷之苦,终日不得解脱。

虽然这项刑罚是很残酷不假,但归到画面上,她也只能看到一堆赤条条的鬼面目狰狞地趴在冰山上,光是想想就觉得辣眼睛。

陆见清:“……我就不看了,你还是自个留着慢慢欣赏吧。”

一人一鬼正说着话,就听病房里一阵骚动,刘老师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目光在床边围着的人脸上扫了一圈,声音沧桑无力:“都,都来了。”

张维听见动静,赶紧把脑袋穿过墙壁钻了进去,紧张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医生,医生快来,我爷爷醒来!”刘老师的大孙子用力按着床头的呼叫铃,他紧紧握住老人爬满皱纹的手,“爷爷,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