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夜,沈昼叶收拾到很晚。
妈妈新买的大行李箱又被塞得鼓鼓囊囊,像一只巨怪。深夜十一点,沈昼叶整理着书架上乱七八糟的书,期间找出了陈啸之当年给她批的七十几分六十几分竞赛小测卷,沈昼叶当年拿到成绩之后羞耻至极,将它藏匿在了书架最高层。
沈昼叶:“……”
满卷子大红叉,陈啸之那狗人批得特别敷衍,只给沈昼叶草草写了个步骤。
沈小师姐看到了人生之耻,面无表情地将它塞了回去。
夜风习习,夜里十一点多。
门外忽然笃笃两声敲门,沈妈妈问:“宝宝,还没睡吧?”
沈昼叶唔了一声,接着,沈妈妈推门而入。
“怎么啦妈妈?”沈昼叶抱着书,眉眼弯弯地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沈妈妈已换了睡衣,抱着一个老旧的相册,笑道:“嗯,刚刚妈妈也收拾东西,突然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
沈昼叶眨了眨眼睛,问:“我看看?”
“这个相册可老了。”妈妈往床上一坐,摊开相册,颇为骄傲地道:“要不也不会拿来给你看,你看那时候你才多大点……”
那确实是一本老相册。相册里的沈昼叶不过四五岁,一头不服贴的卷卷毛,穿着条纹t恤牛仔背带裤,手短腿短,小小一只。
那里头有她歪歪扭扭学着骑自行车的照片,背景上还有她爸爸本科时代步的老福特,花园外浇水车经过,在小姑娘身后留下万千彩虹。
“你看,”沈妈妈对着女儿比划了一下:“你那时候才这么小只,我一手都抱得动你。”
沈昼叶一呆:“这么小的吗?”
沈妈妈笑了起来:“人类幼崽当然小了——后面还有你小时候回北京的照片。”
沈昼叶往后一翻。
回北京后,那照片立刻模糊了数倍,那时沈奶奶也不过有一台老柯达,胶片质量并不好,因此印出来的也并不清晰。小昼叶被奶奶半放养,在彼时仍尘土飞扬的北京搞得灰头土脸,揉着小腮帮儿,站在奶奶家大门口。
“好可怜哦。”沈妈妈看着照片咯咯笑:“像个被欺负的小孩。”
沈昼叶鼓着脸看看妈妈。
“你小时候不是有个玩得特别好的小男孩吗,”沈妈妈眉目慈祥,晕开在光影里:“你爸之前还给你俩拍过照片,你瞅瞅?”
沈昼叶将照片翻过去,看见自己和另一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一起玩跳棋。
照片模糊不清,带着陈旧的闪光——拍摄于1998年7月的照片那小屁孩因为常年在户外跑而晒得胳膊上一道黑白分明的印子,生得五官俊秀,头发精短,能看出以后会具备的、华北男人特有的硬朗。
“我觉得那男孩长得挺俊,”沈妈妈笑道:“现在说不定跟明星似的。”
沈昼叶看着照片里小啸之紧握着的小昼叶的手,眉眼一弯,笑道:“他可喜欢我了。”
“那可不,连你奶奶都说那家小少爷疼你疼得要命。”
沈昼叶思索了下,将小啸之那张照片拿了出来,夹进了自己要带回美国的一堆专业书籍里头。沈妈妈仍在女儿身边翻她小时候的照片,光线带着温度,洒落在母女身上。
华嫣道:“……你看你爹。”
沈昼叶一愣,凑到相册前。
那张照片他们已经回到了华盛顿,小昼叶稍微长大了点、在上幼儿园的小女儿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小卷毛翘着,正和爸爸一起参观科技馆。科技馆的光线明亮,拍照的沈妈妈没有入镜,大理石地板倒映着父女二人。
金光如诗歌,一大一小,两人手拉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