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里有细碎朱砂红的粉末,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芳香。
“能闻出来吗?这个味道。”
陈默闻了闻,继而摇了摇头。
徐寺丞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又将手帕包了起来。“汝自是不认得。我家养的狸奴,平日最爱闻这种香草叶磨成的粉。在毒死御猫的那半个丹药上,也有这种香粉。”
他又蹲下来,继续看相似地盯着陈默:“可我手帕里的这香粉,却是从金凤喙右刮下来的。汝随沈太医制丹药也有些时,自是知道,这丹药放至金器中时,须有太医署、营缮监并司膳寺各出两人,一同察验丹药之后,才能入金器封藏。”
他脸快贴在了陈默脸上,直看进他眼睛里:“敢问崔学士,这丹药既是被如此郑而重之地放进金凤,又何以蹭到了凤喙,甚至磕掉了香粉?”
他低头看了看陈默血肉模糊的手,撕下来一条衣摆顺手给他包扎起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补了一句:“说来也巧,当夜巡职明堂时,到过私库的唯有鄂国公,而吾记得,鄂国公是左利手。”
薛怀义是左撇子,所以匆忙中放毒药丸时,会把香粉剐蹭到凤喙右侧。
陈默仍旧不发一言。此时只要松口供出薛怀义,他便可翻案。可这样一来,就坐实了裴怀玉与罪人合谋,到时若是女皇舍不得杀了她养了多年的面首,死的就是裴怀玉。
真难啊。他轻轻叹了口气,想起那夜在私库时,她用削尖的竹竿抵着他后背,色厉内荏地威胁他不要管她的事。
她握着竹竿的手发颤,不信别人,也不信自己。
陈默抬眼,带着歉意看向徐寺丞:“先前,吾在弘文馆,曾听闻人称徐寺丞为‘徐无杖’,最是慈悲正直,秉公执法。可惜,崔某确是犯了滔天大罪,无可申辩。”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下线,也算是死得其所。陈默闭上眼,心里突然松快了许多。
徐寺丞站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颓唐地呆坐到案几上,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徐寺丞才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陈默聊家常。
“崔学士可知,吾为何会成了‘徐无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