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紧,猛地往后撤。但铁笼恰巧在此时砸下,哐当一声,将他稳稳罩在笼里,接着底部机关响动,把笼底也封了个严实。
“别来无恙,陈默。”
灯烛阴影中,弥勒背后走出一人,琥珀色眼睛亮如琉璃,穿着一件朱红圆领锦袍,金红头发梳成汉人发髻,竟像个斯文儒雅的鸿胪寺公务员,跟陈默头一次见他时颓靡浪荡的样子判若两人。
安府君讨人嫌地站在笼前端详了他许久,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接着才懒懒开口:“东西带来了么。”
“裴怀玉在哪。”陈默也很淡定,虽然《净土变》已经交出去了,他手里已经没有了谈判筹码,但他信李崔巍在入《东都》之前告诉他的,真的《净土变》并不在《东都》。
他方才把那个从凉州洞穴里带出来的赝品交给玉藻前,就是凭着他对安府君的推测,若安府君也是外面来的,那他想要的,就不会是那幅假画。
安府君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留点希望。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转头,朝弥勒像背后扬了扬下巴:“出来罢,小玉。”
陈默睁大眼,像在看着什么悲剧的最后一幕。其实,在铁笼落下的那一瞬,他隐隐有过这样的猜想,但就是不愿承认。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佛陀背后走来,她还穿着鸾仪卫的制服,手脚没有被缚,脸上没有伤痕。
那双深碧色眼睛毫不躲闪,直直看着他,眼里没有嘲笑讥讽也没有悲伤,就像一尊泥塑菩萨,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类。
她走到安府君身边,两人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陈默突然想起,其实那天在山洞里拿到《净土变》时,除了他和玉藻前,还有一个人在场,就是昏迷的裴怀玉。
去司刑寺大牢里救他,又带他去凉州重访狐穴,这些或许都不是什么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
甚至,就连他当年在明堂替她顶罪,也是个精心设计的连环局。
那些天香院里醉酒的暗夜、凉州城外生死相托的一瞬、幽州战场上她倒在自己怀中的刹那,以及回到东都后,那些好得像是偷来的日子……他觉得好,也许正因为都是假的。
他一辈子水逆得像是扫把星下凡,怎么会单单在谈恋爱上红鸾星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