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步走进寺内,上了几炷香。殿内三面墙上画着佛经故事《弥陀净土变》,佛陀说法的须弥山四周围绕着重重地狱景象,以金线凹凸勾勒,高达二十余尺,画中人物似乎要跃出墙壁,令观者望而生畏。
她心事重重,上香之后,转身无意间撞到一位老者。连声道歉之后她抬头,却惊觉此人颇为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尉迟先生?”
那日与李崔巍一同离开安僧达宅时,她曾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望见他伸出拐杖,拦住了要有所动作的安府君。
“容姑娘,请随吾走一趟。有事相告。”
老者带着她一路穿花拂柳,穿过重重寺院大殿,到达一处偏殿内,踏入殿门时,她惊了一惊。
那壁上所画与正殿相同,只是原本应当画着佛陀的须弥座上,画着一只狐首人身的妖物。
(二)
李知容从大福先寺出来,回到城北宅中时,李崔巍也刚进门,才沐浴完毕,披散着一头银发,仙气飘飘地坐在院中——剥豇豆。
见她面如土色地回来,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拍了拍身旁的矮凳,招呼她坐下。
她站在院中,满地落叶金黄,风吹过时,有红尘烟火香气。
越是幸福宁静,越像幻境。
像他与她这样的亡命徒,人生本就是激流险滩,暗礁密布。这不知从何处偷来的安稳日子,终究是到头了。
“你早就知道。”
她终于艰难开口。李崔巍的手停了停,抬头看她,眼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