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妧忙又道:“这里只有些女孩儿一同玩耍,倒不必这般小心。”说完,李妧心里又有了新的推算。不轻易摘帷帽,身边跟一个规矩刻板的老嬷嬷……当是出自规矩极严的人家。
难不成,她的来头更大?
李妧短暂地皱了下眉。
刘嬷嬷也想着让杨幺儿透透气,这才伸手为杨幺儿解了帷帽的带子,从她头上取了下来。
刘嬷嬷梳的头发好,垂挂髻叫帷帽一压,竟也不见凌乱垮塌,还如刚梳出来的一般漂亮。众人陡然见她真面目,不由都是一怔。
见她身形时,只道是身段好,气质好……
如今却是,连她的眉眼、鼻唇……没有一处是生得不好的。
不过在场的终究都是女子,她们惊讶一瞬后便收敛了起来。
反倒是李妧,一颗心被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是了,她戴着帷帽都能引鱼,还能引得众人瞩目……可见底下那张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李妧的手指攥紧了帕子,转瞬松开。
李妧淡淡笑道:“姑娘实在生得好模样,难怪出行皆要戴上帷帽。”李妧说这话的时候,几乎不敢回想画舫上她同杨幺儿对立着的时候。
这位杨姑娘帷帽底下的容貌越是漂亮,便越衬得那日她不戴帷帽,姿态可笑,如在卖弄姿色一般。
李妧胸口如有一团火在灼烧。
她压了压眸底的光,低声道:“杨姑娘先尝一尝食物?待用了些吃食,咱们再去花园里赏花闲话。”
杨幺儿这才应了一声:“嗯。”
果然冷淡高傲。
李妧咬了下唇。
可若是将冷淡高傲写在这人的面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她已经生得这样美了,又正当妙龄,正是一回眸、一抬手都能迷人的时候。这样的人,当是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好的。
李妧理智上承认了这一点,感情上却是不想认的。
怎能容人压她一头呢?李妧心想。
杨幺儿吃了一顿,手艺与杨宅与皇宫都不同的饭。
其他人都已经出声称赞起来,说李妧府中的食物十分美味,李妧只是谦虚地淡淡一笑,并不敢应。李家的脑袋上顶着“清名”二字,于是府中并不敢为着口腹之欲大动干戈。
叫她的祖父说,李家子女,便该着素衣、食简餐,如此才不落人话柄。
杨幺儿早早丢开了筷子。
李妧见她这般,便问:“杨姑娘怎么不吃了?可是不合胃口?”
寻常人听她这样问,必然摆手说:“合胃口的。”
但杨幺儿无比实诚地点了头。
李妧脸上的表情登时僵住了。
杨幺儿却已经指着给她瞧了:“这个不好,这个、这个,不好……”
她的口气听来冷淡又平静,倒真像是顶级的食客在评判一般。
李妧叫她的外表唬住了,登时心头更不痛快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就不应当将人邀请到李府来。风头叫她夺了也就罢了,还要在她这里频频吃瘪。对方表现出的高高在上,也更让李妧觉得嫉妒难受。
她一定来自某个大的氏族!
李妧紧紧抿唇。
这厢刘嬷嬷垂首问杨幺儿:“姑娘,今日要分东西进宫吗?”
李妧支棱着耳朵,只隐约听见了一个“分”一个“宫”字。什么分什么宫?
杨幺儿扫视过桌案上的食物,摇了摇头,她慢吞吞地组织着语句说:“不好,算了。”
刘嬷嬷笑了出来。
姑娘的意思,应当是,这些食物左右也不好,就不要分给皇上了。
刘嬷嬷赞道:“姑娘真是个会疼人的。”
杨幺儿却满眼茫然。
李妧到底是不怕尴尬的,她面色恢复如常,而后出声与另一边的几个女孩子搭起了话,院中的气氛总算是救了回来。
李妧唇角微微上翘,正待露出一丝浅笑的时候,小厮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那小厮环视一圈,发觉院中有不少人,他张了张口,想说又不敢说,憋得他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李妧见他这般扭捏姿态,实在不符李府的家风,便出声道:“有何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