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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聚,情形应该是不错的。但再不错,也就是持续一个晚上罢了,或者最多,延续到第二天。

但这份便笺,却在时间的河流中,载着这四句二十个字,一直悠闲写意地飘啊飘,飘成了一道跨越千年的风景,飘成了许多人心中温暖的意象。

但是稍微打量一下这首诗:

“绿蚁新醅酒”,有酒,生活条件应该是不错的,放在后世也就是方天的那个时代作同类比的话,家里至少要有私人酒厨。

“红泥小火炉”,注意这个“小”,不是那种可供几个人围坐的大炉子,而是袖珍型的,最小可以小到用两只手端着,用来暖手,就像普通的梨子或者苹果那般大吧,最大,也就是稍微大上几倍。

这种小手炉,在诗人的那个年代,是标准的官宦及大户人家专用。

综合了这两点,然后就清楚了,这首诗,其实也是一首“闲”诗,在“晚来天欲雪”的时候,不用担心月薪是涨是跌,不用担心房价物价涨或不涨,更不用“心忧炭贱愿天寒”,怕生意不好,无法给一家老小糊口。

一句话,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生。

悠闲写意的几个小句子之中,隐藏着的,是一种超迈俗流的人生地位,是一种可以不太考虑实际,只“诗意”地生活着的人生。

与其说诗人用这么诗意的句子来作为一个便笺,不如说,诗人的人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他人眼中的悠闲写意,只是诗人生活的日常。

远离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者说,这“柴”,对有的人来说,是“伐薪烧炭南山中”,而对这样的人来说,是“红泥小火炉”;这“米”,对有的人来说,是“为此陪笑又折腰”,而对这样的人来说,是“漫步稻花千重浪,夕阳欲下见炊烟”。

此等人与彼等人,外面的世界是一样的,但是内里的、个人的世界,却是天差地别。

现在,站在一个修行者的立场,来淡淡地看向尘世,看向人间,方天现在,就看到了两种层次分明的人生:

第一种,任务人生。

这是最低层次的人生。处于这种层次的人,整个人生,就是一场“任务”,他需要不断地完成任务,来让自己活下去,或者活得体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