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翔,万历二十九年的进士,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他跟阉党要角冯栓关系良好,根子上属于是阉党,但因为牵扯不深,所以在崇祯元年的风暴中存活了下来。此后,宦海沉浮,在朝中几起几落,担任过兵部尚书,也担任过工部尚书,有过荣光,但受过的打击更多,不过他心态一直都很好,不管是做侍郎还是尚书,他都欣然接受,一点都没有被后辈超越,心理上难以接受的尴尬。内阁或者尚书陈新甲有什么指示,他也都尽量完成。相比于锋芒毕露的吴甡,他完全就是一个悄无声息的事务官,因此但有军机谋略的讨论,崇祯帝也很少找他商议。
但在兵部具体的事务中,陈新甲对张凤翔却极其倚仗---一来张凤翔是老官吏,熟悉各种事务,二来陈新甲指挥不动另一位侍郎吴甡。
一番寒暄客气,郑家兄弟离开兵部。
“如何?”陈新甲问张凤翔。
“郑芝龙不可小觑,其子郑森更是英气逼人。”张凤翔微微赞许,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以下官看,郑芝龙骨子里还是一个海寇,对朝廷未必有多少的忠义之心,刚才部堂大人问他福建水师的船舰火炮数目,他竟然闪烁其词,调到登州的船舰倒是清楚,但区区六艘大船,三十艘小船,怕是撑不起登州水师的场子啊,依下官看,应付的成分居多……”
陈新甲摇头:“少司马过虑了,郑芝龙海寇出身,对自家船舰视若珍宝,舍不得借给朝廷也是正常,只要朝廷解决他困难,拨他粮饷,后续船队他一定会陆续派到登州的,再者,自受招安以来,郑芝龙荡平海寇,保福建沿海平安,这份功劳也是不能抹杀的。”
张凤翔笑一笑,不再说。
陈新甲为什么要帮郑芝龙说话?倒不是因为他喜欢郑芝龙,而是因为喜欢郑芝龙的银子---进京之前,郑芝龙提前派家人打前场,兵部尚书、两位侍郎、内阁四臣每个人都收到了一笔不菲的厚礼,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陈新甲不能不帮着郑芝龙说话。
除了朝堂,郑芝龙还给内廷司礼监、御马监的公公们也都送了重礼,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他才放心的进京。
从兵部离开,郑家父子兄弟三人返回客栈,一路,郑森和郑鸿逵心情轻松,饶有兴致的欣赏帝都的街景,虽然帝都远没有想象中的繁华,不过南北方的差异,不同的风景人物,却还是让他们两人兴致盎然,唯有郑芝龙沉着脸,心底的那一丝担心始终无法散去。
刚回到客栈门口,忽然看见几个锦衣卫护送着一顶小轿子急匆匆而来,当先的那名锦衣卫高喊:“是福建总兵郑芝龙吗?”
郑芝龙连忙下马抱拳:“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