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刘芳亮等猛将心中都是叹息去年之前,闯营对官军一直都心存戒惧,尤其是面对左良玉、曹变蛟、虎大威这些主力官军,除非是兵马数倍于官军,否则闯营绝不敢轻易和官军开战,但去年之后,尤其是项城之战后,闯营渐渐打出了信心,即使是在相同兵力的情况下,也敢捋一下官军的虎须了。郾城、襄城连败左良玉,又合围开封,连续的胜利之下,闯营士气高涨,即使面对官军来援之兵,也丝毫不惧。
可是一场贾鲁河之战,却让闯营膨胀的信心又缩了回去,众人赫然发现,原来官军还是那么强啊。
李自成点点头,沉思道“要想攻破小袁营的壕沟,最少也得有三万人,也就是说,我闯营最多只能拿出四万人防御官军,四万人对七万人,应该可以守住的吧”
说罢,目光环视众将,他不止是问牛金星,也是在问自己。同时也是在问在场的闯营诸将。
众人默然,只有李过起身抱拳,慨然说道“项城之战时,我闯营兵力并不占据,但最后却杀败了官军,更不用说,这三两年来,我闯营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止一次。防守比进攻更占优势,只要布置得当,以少打多,坚守阵地完全不成问题”
李过韧性极强,贾鲁河之败没有挫折他,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李自成不置可否,目光又看向其他诸将。
诸将大多都皱着眉头,牛金星的策略并不高明,其间蕴藏着很大的凶险,一旦闯营守不住阵地,被官军突破,而西面尚没有攻破小袁营的壕沟,两军前后夹击,那么等待闯营的必然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退一步讲,就算闯营守住了阵地,也突破了小袁营的壕沟,但接下来如何撤退又将是一个大难题。贾鲁河之战时,因为牺牲了田见秀的二十万老弱,才保证了闯营精锐的安全撤退,这一次撤退又要牺牲谁呢在场的都是闯营的根本,手心手背都是肉,谁留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众人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现今的情势下,东面防住官军的攻击,西面击溃袁时中,越过壕沟,逃出生天,好像是闯营唯一的选择。
众将都不说话,连刘芳亮都是默默,李双喜虽然想说话,但他是晚辈,除非是李自成亲自点名,否则他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李自成暗暗叹口气,问“李岩呢他探查官军的动向还没有回来吗”
“没,但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李过回答。
“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说罢,李自成负手开始踱步。
贾鲁河战败后,李自成最大的懊悔就是没有听从李岩的建议,撤军缓攻,又轻视了官军的战力,以至于一手好牌打成了烂局,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这一次他一定要等李岩回来,征询李岩的意见,然后再制定明日的征战策略。
等待中,牛金星默默不说话,但脸色却有点不自然,他是闯营的军师,但李自成却要等李岩回来,明显的就是对他的策略缺乏信心。
一片静寂。
众将都低头默想心事,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大约一刻钟后,蹭蹭脚步声响,李岩终于是回来了。他脚步匆匆,一脸忧虑,就好像他探查的情况对闯营十分不利。
和李岩一起进入大帐的还有总哨刘宗敏。刘宗敏脸色苍白的吓人,不停的咳嗽,军议之事李自成不想惊动他,但他还是自己来了。
坐在一张大椅子上,两个亲兵用竹竿抬着,刘宗敏倔强的直着脖子,不肯将头靠在椅背上。
众将都起立迎接,李自成抓着刘宗敏的手,望着刘宗敏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就干瘦下去的脸,几乎要掉下泪来。刘宗敏却甩开他的手,狠狠道“明日的决战关系我闯营的生死存亡,闯帅你可不能像娘们一样”
李自成这才收住心神,看向李岩“李公子辛苦了。不知官军情况如何
“官军已经在郭佛陀村五里之后扎营,前后左右都有哨兵警戒,巡防甚是严密,但营中却漆黑一片,少有火光,看样子士兵将官都在熟睡,明日肯定是要和我义军决战了。”李岩回。
李自成点点头,这一点都不意外,官军现在隐隐然已经占据了上风,这一夜肯定能睡一个好觉。于是讲了牛金星“西进东守”的之策,在他说话间,有风吹进大帐,帷幔撩起,火把摇曳之中,坐在椅子里的刘宗敏的咳嗽声根本停不住,咳咳咳咳,感觉都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李过急忙令人将帐门扎紧了。
众将都是“兔死狐悲”,每个人都明白,总哨怕是没多少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