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临前行,留下五百白甲兵和一千蒙古兵,交给图尔格统领,图尔格是建虏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第八子,镶白旗人,为多铎所信任,历史上,崇祯十五年,建虏入塞时,本是阿巴泰为首,图尔格为辅,图尔格率兵从黄崖关入,和阿巴泰一起攻下了蓟州,但这世一切都已经改变,图尔格不再是副帅,而只是一个督军。
图尔格今年四十八岁,为建虏宿将,眼见汉军旗猛攻了一天,但玉田却纹丝不动,心知并非是汉军旗怯弱,实在是明军守城有方,见石廷柱投来探询的目光,知道石廷柱的意思,于是点头同意“玉田急切难下,先撤下来吧。”
石廷柱这才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当”
听到鸣金声,汉军旗士兵如蒙大赦,纷纷夺路逃回,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尤其是石桥前后,横尸狼藉,残肢碎肉遍地,俨然就是一个地狱屠宰场。
几乎同时,攻击北门的金砺也下达了停止攻城的命令,汉军三旗猛攻了一天,除了在玉田城下留下了一地尸体,再无所获。
城头欢声一片。
一个时辰后,汉军旗派出使者,向城头喊话,请求派人到城下收尸,守军应允了。包衣奴才们收尸时,城头并不放箭攻击。这倒不是仁慈,一来这是惯例,松锦之战最激烈时,双方战后都是允许收尸的,二来尸体堆积在城下,容易引发瘟疫,虽然现在是冬季,但仍不可不防。
这也是守城战,守军很少能获取敌人首级的原因,常常一场守城大捷,获取的首级连一百颗都不到,因为守军不可能冒险出城割取首级,斩获的首级全部来自冲上城头的敌人。
守军允许收尸,但却不允许敌人将云梯等攻城器具带走,火把扔下,将其全部烧毁在城下。
火光熊熊中,阎应元巡视城头,检查受损的墙垛,安抚受伤的士兵,脸色依然很凝重。
今日虽然击退了建虏的攻击,杀死杀伤的汉军旗将近有四千人,但城中的伤亡却也不小,另外,从汉军旗汹涌的攻击来看,敌将攻下玉田的决心不小,今天的攻击恐怕只是一个开胃菜,更猛烈的攻击应该还在后面。
不过敌人来的越是凶猛,阎应元心中就越是振奋,因为这意味着京畿一代的压力会大大减少,建虏远道而来,在太子坚壁清野的策略下,很难在周边获得补给,粮草必然不足,只要玉田顽强守卫,不需要多,只需要十到半个月,建虏不退也得退
“总头,伤亡统计出来了,器械损失也有了数目”
汪奇来报。
听完报告,阎应元微微点头,总体损失都在他的预料中,而最令他欣慰的是,所有受伤的伤员都得到了有效的救护,这多亏了太子派来的那一队医官,医官们在城内设置了两处救护所,即使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也依然组织民夫,使用“担架”,将城头的伤员,不停的运送下来,不使任何一个受伤士兵在城头因为失血而死去。
不同于过去的医官,太子派来的医官的救治术非常新奇,没有什么内服外贴,不管是剜取箭头,还是割除被鸟铳大炮所伤的烂肉,都是立刻动刀,毫无等待,受伤士兵被捆在床榻上,疼的死去活来,感觉不像是一个医室,倒像是一个屠宰场。
但就救治效果来看,却是非常好。
轻伤士兵很快就恢复,即使是重伤者,也有恢复的可能。
这一点,已经在开封之战得到了证明。
从城头下来,阎应元去往救护所,安抚受伤的部下,一进救护所,他就看到了医者李岩。
李岩不止是一个医者,同时也是一个仍未完全归心的前流贼,是军中重点看护的对象,据阎应元所知,原本被派来的医者中,并没有李岩的名字,是李岩主动请缨,要到玉田来。请求送到太子殿下面前,太子想了想,同意了。而李岩学医刚不过半年,尚没有主刀的能力,所做的工作乃是当李儒明李医官的副手,阎应元进到救护所时,他正端着一盆血水,从“手术室”走了出来,见到阎应元,他立刻放下铜盆,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阎应元深深一鞠。
同上,李岩不止是一个医者,同时也是一个曾经的统兵之将,听到擂动的战鼓,心中自有澎湃之气升起,尤其今日面对的是外辱,李岩心中的激动就更是难以压制了,而一日激战下来,玉田不动如山,他对阎应元的守城之能,十分佩服,因此这深深一鞠,完全是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