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你,怎么回来了?”见董朝甫返回,刘渠不喜反惊。
董朝甫却已经勒马跳下,手中挽起长弓,瞄准即将追到的蒙古骑兵,声音冷静的说道:“今日……就死在一起吧。”
嗖,一箭射出,如流星赶月,利刃穿石,即将冲到面前的一个蒙古骑兵被他射出的重箭连人带马钉死在当场。战马悲鸣之中,惯性冲锋,重重摔着董朝甫面前。
其他追兵都是大惊。
而同时,另外两个年轻夜不收也已经是返了过来,跳下战马,用手中长刀和小盾格挡追兵射来的乱箭,保护董朝甫。
刘渠已知董朝甫的心意,眼中泛起泪光的同时,他大喝一声,猛的向前越出,挡在队伍的左侧,弓起马步,手中长刀狠狠向前挥出,将一名从侧面冲锋而来,试图用马刀削取他脑袋的蒙古骑兵斩落马下……
乱箭,刀光。
蒙古骑兵追上来,将他们四人围在中间,乱箭而射,初时刘渠三人尚能遮挡,但很快就支撑不住,三人先后中箭,尤其刘渠,胸口后背中了六七箭,鲜血浸透了袍子,已然是不能活,但他却依然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屹立不倒,护卫着董朝甫,摇晃之中,他衰弱地对董朝甫说道:“参戎,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而董朝甫也中箭了,不过他宽袍里有鳞甲,因此受伤不重,听到刘渠的话,他老眼里泪水滂沱,声音却依然冷静:“好孩子,不怨你,我们为大明,死而无憾。如果有来生,老夫再带你们吧。”
说着,他猛地将手中的长弓掷出,又取出怀中的千里镜,扔在地上,奋力踩碎,最后拔出长刀,从刘渠三人的人形盾牌之后闪了出去,独自一人,双手持刀,嘶吼着:“将军断头,勇士捐躯,就在此时”
如同是千军万马之中的逆流,向围在四周的蒙古骑兵杀去。
“抓活的,抓活的!”
一个穿着建虏样式甲胄的蒙古将领大声的喊,他已经看出,这个老头乃是这四个明军的头,于是蒙古骑兵不再放乱箭,而是冲将过来,围住董朝甫,有人使长刀,有人使套马的套杆,想要活捉董朝甫,还有人呼喊,要董朝甫投降,但董朝甫的强悍超乎他们的预料,长刀挥起处,连续将两个蒙古骑兵斩落马下。
见董朝甫不可降,蒙古兵都是怒起,不再试图活捉,围住董朝甫,连续猛砍急刺。
董朝甫大呼而战,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在又砍倒一个敌骑的同时,他的头上连中两刀,一刀在后脑,一刀在脸上,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眼。他大叫一声,倒了下去,手中长刀抛得很远,他挣扎着仍然想要爬起来作战,但双手无力,耳膜里听到的刀剑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远,像做梦一样,整个人模模糊糊的飘了起来,半梦半醒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文官正威严的望着他,喝道:董参将,还不快起来?!又仿佛是看到了那年那月京师的大雪,他一身囚衣,跪在刑部衙门前的雪地里,嚎啕大哭,又仿佛是看到了菜市口的刑场,一个人被捆在刑台上,面对汹汹的百姓,泪眼道: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在董朝甫之前,刘渠就已经倒地,不过他并没有死去,他挣扎着向董朝甫的方向爬去,心底里依然是要卫护老参戎的念头。
见他还没死,蒙古骑兵乱箭而射,刘渠爬出去五六步,终于是不动了,背上的箭如刺猬一般,鲜血浸透,还有许多箭落在他的周围,深深插入土中……
九月十九,皇太子朱慈烺行到玉田。
去冬建虏入塞之战,玉田虽然小城小地,但却顽强抵抗住了建虏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战后,阎应元和玉田知县张棨都受到了嘉奖,而蓟州防线的建立将玉田至于和蓟州相互呼应的地位,同时也是拦阻建虏大军从玉田走三河的桥头堡,因此,今春以来,朝廷拨下重金,对玉田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加固,同时增加驻兵,调原马兰峪总兵白广恩为玉田总兵,加强玉田的防守。
朱慈烺到玉田城下时,知县张啓和白广恩出城十里迎接。
去冬之战时,知县张啓表现上佳,阎应元回到京师后,朱慈烺曾经向他详细询问玉田之战的经过,阎应元对张啓颇有赞赏和推崇,朱慈烺也想要重用张啓,不过因为张啓担任玉田知县尚不足三年,不到调任升职的时间,加上玉田地位重要,换一个父母官怕是不如张啓更了解情况和胜任,因此朝廷虽然嘉奖张啓,但并没有将张啓高升调任----明末之时,虽然有很多城池失守,但知县守城,却能击退建虏入塞和流贼侵扰却也是不胜枚举,最有名的当属山东淄川知县杨蕙芳,面对建虏大军攻城,济南都不能守,但淄川却顶住了建虏的猛攻,保护了百姓,究其原因,就是杨蕙芳提前一年准备,加固城墙,修建了类似于棱堡的建筑,最后击退了建虏的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