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之声:“蓟州不宜久留,请殿下立刻回京啊”
不回头,朱慈烺就已经听出是黄道周和马世奇。
转头看去,只见黄道周和马世奇两个老先生正在两武襄左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前面奔来,一边奔,一边抬起手臂高喊,十几个詹事府年轻官员跟在他们身后,随着他们的喊声,一起响应。暗夜之中,火把之下,众多披甲将士的掩映之下,显得气势十足。
这中间,于海已经代太子写好了奏疏,不管官员们的劝诫,封好口,连同刚才的口书和给阎应元杨轩等人的命令,交给一队武襄左卫,令他们立刻去传达。
马蹄滚滚,十几个骑兵,疾驰而去
到了朱慈烺的面前,黄道周和马世奇噗通跪下,一副你若是不离开蓟州,我两今天就死给你看的样子。
朱慈烺嘴角露出微微的苦笑,他知道,黄马两人的心思是好的,但却有点不合时宜,如果他去年在开封之时,事事受这样的束缚,怕是不会有开封的胜利了,另外,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在这种大义凛然的强谏面前,他身为皇太子的心虚和没可奈何。
“两位先生快起”朱慈烺在马上抬手虚扶,惊讶道:“我并没有说要留在蓟州啊?”
黄道周和马世奇抬头,眼神里都是怀疑,黄道周拱手道:“那请殿下立刻启程!”
“好。”朱慈烺点头答应。
见太子从谏如流,众人也就放心了。
黄道周却有怀疑,他不觉得太子殿下会这么轻易就低头,除非……太子殿下本就没有打算在蓟州停留。
临行前,朱慈烺将赵光忭叫到身边,脸色凝重的叮嘱道:“赵制台,黄崖关或可有失,但蓟州绝不能有失,不然我大明京畿就乱了,不管佟瀚邦能不能回来,你都要死守蓟州,绝不可有失,明白吗!”
“臣明白,就是死,也绝不让建虏踏进蓟州城半步!”
刚才听了皇太子的当头棒喝,赵光忭此时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眼睛里的焦躁和惶恐,消去了不少。但依然痛苦。
朱慈烺理解他的沮丧和痛苦,目视他的眼,温言勉励道:“建虏来的突然,不但你,就是我和朝中的重臣也都没有预料到,所以你切不可自弃!”
虽然建虏入塞的罪过,严格来讲,但并不能完全算在赵光忭的头上,但作为蓟州总督,总揽蓟州前线,责任肯定是跑不了的,就算崇祯帝想要高抬贵手,言官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建虏历次入塞,每一次都会死一两个总督,甚至是兵部尚书,除了卢象升是战死军中之外,其他人都是被朝廷事后论罪斩首或者是自己惊吓而死。
朱慈烺鼓励赵光忭,是想让他振作起来,坚守蓟州。
“谢殿下……”赵光忭声音哽咽,泪水已滂沱。
朱慈烺微微点一下头,抬目望向东北,然后回首东望,叹息道:“蓟东很多百姓怕是来不及入城了,但有百姓逃来,能收一个就一个吧,但切记要甄别清楚,绝不能让建虏奸细混入其中!”
“臣遵令。”赵光忭的精神好像重新振作了起来,他试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拱手道:“但使有百姓逃难而来,臣会将他们安置在瓮城之中,给予衣食,即便有建虏奸细,也掀不起大浪。”
朱慈烺点点头,拨马离开,离开前,他无比凝重的叮嘱、再一次鼓励赵光忭:“聚拢兵马,坚守蓟州。虽然蓟州镇没有防住建虏的入塞,但阻断建虏的出塞之路,或可有所作为,到时,就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谢殿下的提点,臣必努力!”赵光忭深深躬身。发誓一般的说。
朱慈烺微微一笑,快马离开,武襄左卫连同白广恩的两千精骑滚滚跟上,护卫他离开,夜色中,骑兵手中的火把连接成龙,照亮了半个夜空,踏起的烟尘迷了蓟州文武的眼,等马蹄声渐灭,火把远去,赵光忭依然站在原地,对着太子离开的方位,作着躬身送行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