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连云岛守将牛录额真安达立逃回盖州,言辞夸张的回报,说来袭的明军有战船三百艘,兵马最少三万人以上,且都是精锐,伊勒慎听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立刻令人将其推出去斩了,在安达立求饶的哭喊声中,伊勒慎命令刚才请战最激烈的一名牛录额真立刻领兵出战,不胜不得归--众将都不明白伊勒慎的心思,刚才不战,现在怎么忽然又要战了?
只有他的两个儿子明白,刚才不战,是因为情况不明,盖州兵少,不宜盲目出战,而安达立回报的情况太严重,不但是坏了己方的士气,而且也令伊勒慎更加不安,所以必须立刻探明明军的情况,以向沈阳求援,同时,也是希望凭借八旗勇士的悍勇,能够挫败明军的前锋兵马,令明军放慢进军的脚步,为盖州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没有想到,两百正白旗骑兵,刚出了盖州没多远,就遇上了大队的明军骑兵,一场激烈的冲杀,两百正白旗战死一半,剩下一半,仓惶逃回,听到来袭的,居然是明国的关宁铁骑,伊勒慎在吃惊之余,也更加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而后,当明军主力大军出现在盖州城下,马蹄滚滚,人马众多之时,伊勒慎仔细看过之后,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错,从甲胄和军容来看,的确是明国的第一骑兵,关宁铁骑,而从旗帜来看,主将乃是宁远总兵吴三桂,不论将官还是士兵,都是明军的精锐,不过总体兵马并不是太多,估摸一算,不过七八千人而已,而且都是骑兵,看不到火炮和攻城器械,除非后续还有攻城的步兵大军,否则只靠现在的这些骑兵,是不可能攻下盖州的--伊勒慎在盖州驻守八年,对盖州城防,有绝对的信心,别说城下只有七八千的骑兵,就算真有三五万的明军步兵,他也又信心坚守到援兵到来。
因此,面对明军在城下的辱骂,伊勒慎一点都不生气,他严令不得出战,也不必浪费箭矢和火炮,骂是骂不死人的,更攻不下城池,明军的叫骂只是说明,他们缺乏攻城的手段,想要诱使我军出城,哼,雕虫小技,我戎马一生的老将,岂会上当?
“阿玛,明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不如夜袭?”伊勒慎的两个儿子提议。
伊勒慎老脸严肃的摇头:“不,吴三桂虽然有骁勇之名,但其实却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我料他必有防备,我军还是应该稳守盖州城,待郑亲王的援兵到来,再里应外合,全歼明军!”
两个儿子都是默然,他们大清勇士以勇武著称,满万不可敌,明军在阵前挑战,他们却不敢出城迎战,实在是少有的事情,连他们两人都觉得,老爹有点太小心了。
这一夜,伊勒慎就宿在城楼上,紧盯明军的一举一动,等到天亮时,他发现明军还是那些兵马,并没有后续的大军来到之后,他心思就更加镇定了,哼,区区这点人马,就想攻陷我盖州,实乃是痴心妄想!不过他依然不敢大意,除了巡视城防,令城中所有的男丁和健妇都做好上城做战的准备之外,更在城头囤积了大量的守城用具和物资,但使明人敢攻城,他一定让明人撞一个头破血流!
中午,伊勒慎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就是城下的明军既没有打造攻城的器械,也没有拔营离开的意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在城外扎营休息---明军远道而来,面对盖州,要么立刻攻城,要么就是绕城而走,去攻击其他的薄弱之处,这才是破袭战的精髓要义,驻军城下,久久不动,是何道理啊?
不过怀疑归怀疑,伊勒慎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不管明人有什么诡计,只要我坚守城池,你还能飞进来不成?
“阿玛,明军都上马了”
中午过后,劳累了一天一宿的伊勒慎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就在城楼里小憩了一会,不想刚睡着,他的长子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伊勒慎急忙抓刀跳起,扣上尖盔,两步冲出城楼,来到墙垛边。
“咚,咚,咚,咚……”
明军的战鼓正在缓慢敲响,鼓声中,看见一队队的明军牵着战马缓缓出营,在营前空地,面对盖州城的方向列阵,随后在号令声中翻身上马,刀出鞘弓上弦,一百人为一个队列,盔明甲亮的,俨然是在为冲锋做准备。
而在中军战阵处,主将战旗之下,几个戴着六瓣将盔,红缨醒目,身披鳞甲的大明将官正对着盖州城墙指指点点。
“咚!”
最后一声鼓点之后,明军鼓声骤然停止。
而七八千的明军已经全部出营,在盖州城前列阵而立,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军旗长刀交相为伴,风吹过,隐隐有战马响鼻和铁甲鳞片的清脆之声响起,除此,再无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