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并不表示,代善会无脑支持攻打通州的决定,如果不打通州,更有利于大清,他未必不会忍痛放弃报仇的机会---在建虏崛起的过程中,不止是有黄太吉和多尔衮,更有代善的巨大功绩,历史上,若非他调和鼎鼐,充当关键中间力量和仲裁者的角色,压住双方的火气,稳大局,多尔衮和豪格,肯定就火拼了,建虏根本不可能入关。
今日也一样,代善始终不忘自己的角色。
更何况,代善知道,黄天吉是要利用他的话,安抚蒙古各旗,如果他满口同意,那就没法安抚了。
于是,代善压住为儿子报仇的念头,向黄太吉一拱手,用老迈的声音回道:“回皇上,如今运河已破,明国腹地已经在我大清面前,保定兵之后,明国在京南已经没有大兵,正是我大清趁势而下,席卷京南山东乃至南直隶的大好时机,但此时此刻,明国太子却驻兵通州,在明明可以逃往明国京师的情况下,按兵不动,怕是有故意吸引我军注意力,以为明国调遣兵马,防御京南和山东,争取时间的用意啊。”
代善一说,帐中的蒙古亲贵都连连点头,对代善所说,十分的赞同。
代善继续道:“虽说通州是小城,但明国太子既然敢在通州停留,并在城头挑衅,显然是有所准备,明军虽然在运河败了,但逃了通州的兵马却也不少,我军如果想要攻下,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一旦攻击受挫,又耽误了南下的时间,说不得就会进退两难。还望皇上再斟酌。”
“是啊是啊,请天可汗再斟酌……”
蒙古亲贵们已经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出来,显然,代善所说,正是他们想说的。
黄太吉不置可否,只把目光看向了多尔衮。
多尔衮心中发恨,明明黄太吉已经打定主意,要攻打通州,但却不肯亲自出头,而要用他当挡箭牌,得罪蒙古诸公,实在可恶!
心中可恶,但多尔衮脸上却始终都是毕恭毕敬,向黄太吉点头,又向代善拱手,谦逊的说道:“二哥所虑甚是,明国太子留在通州,明显就是要吸引我们进攻,这一点无可置疑……”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上当呢?”有蒙古王公小声道。
多尔衮看向说话之处,脸色严肃的说道:“不过这并不表示,我们攻打通州就是上当。明军运河兵败,明太子虽然是收敛残兵,但却已经无法抵挡我大清南下,不得已,狗急跳墙,才想出了这最后一招,我料其城中准备并不完善,火药武器必有短缺,又逢大败,军心士气也必然低落,而我大清此次征明,不但有铁骑十万,而且还携带了大量的火炮,通州小城小地,城中残兵只有一万,我军将大炮摆开了,难道就真的轰不破吗?”
蒙古王公静了下来,不过却依然低头,对攻打通州,显然还是有保留,虽然攻城一向都是汉军旗的事情,伤亡也都是汉军旗,不过这并不表示蒙古旗可以置身事外,他们虽然不用爬城,但他们的弓箭手也是需要冲到城下,和明军对射的,相比较,还是南下劫掠,更保险,更痛快。
“你们一定在想,攻破通州,得不到多少财物,但不要忘记了,明太子就是最大的财物啊,虽然明国是一个倔脾气,不会拿银子赎,但擒获明太子对明心士气的打击,岂不胜过千万两的银子?明国欺压蒙古百余年,今日岂不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再者,你们中间有不少人都参加了去年的征明之战,其间的不顺利,归根到底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明太子,若非他抚军京营,在蓟州谋划,去年征明又岂能不竞全功?”
“今年也一样,明太子督帅兵马,严守运河,甚有章法,”说到这,多尔衮恭敬的向黄太吉拱手:“若非皇上英明神武,早有谋划,令英亲王率军从昌平绕行,此时此刻,我们依然在运河东岸和他僵持呢,而时间一旦拖延下去,粮草不济,对我军会有巨大的不利。”
听弟弟提到自己的功绩,阿济格忍不住又得意了一下。
多尔衮继续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明太子。汉人有句话,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明太子不除,明国必以其兴,下一次我们征明,恐怕会更困难,现在明太子退入通州,正是萨满天神赐给我们的好时机啊,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灭之,然后再南下也不迟。但如果放过这个机会,任由明太子成长,几年之后,我们怕是再难越过运河一步!机会来之不易,决不能错失。因此本王以为,通州应该打,也必须打!”
多尔衮和缓,但却非常有力的声音在帐中回荡,说完后,多尔衮向黄太吉一拱手,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