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绯袍的四品年轻太监站在两人面前,小声报道:“那女进了仁寿殿,张皇太后甚是欢喜,赏赐了许多东西,又单独收拾了一处幽静之所,派两名太监二十名宫女专门伺候……”
仁寿殿,张皇太后的居所。
“不要说了!”穿龙纹便服的年轻人暴怒一般的嘶吼了出来。
四品太监吓的跪在地上,再不敢说话。
黑袍老者默了一下,微微挥手,太监会意,向暴怒的定王拜了一拜,起身轻步退了出去。
黑袍老者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殿下不必过虑,太子府的那个民女虽然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但其身孕不过六个月,临盆还得四个月,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
定王眼睛发红,拍了一下扶手:“但会影响人心!那些听闻太子遇难,原本已经泄气的文武百官,忽然又有了希望,他们奢望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能诞下皇孙,继而成为皇太孙,以成为我的敌手!你说,这难道还不严重?”
“奢望而已。难道京师之局,还能等到四个月之后吗?在说,那女就一定能诞下男孩吗?殿下宜息怒,应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之事上。”黑袍老者劝慰道。
“本王的怒,息不了!”定王忽然叫。
黑袍老者急忙跪倒请罪。
定王却跳起来,脸色涨红,握起拳头,一边踱步,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要杀了她!让他知道一下,失去所爱的痛苦,哈哈,哈哈……”忽然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定王癫狂的样子,令黑袍老者大惊,急忙拜首:“殿下,不可啊!”
“为什么不可?”
定王转头怒视,目光像是要吃人。
“那女已经进了仁寿殿,为张皇太后所保护,如果她有一个什么差池,不说天下人都会怀疑殿下你,只说张皇太后,她就不会原谅殿下啊”
“一个死老太婆,有什么好怕的?!”定王拍桌。
黑袍老者忙道:“殿下差矣!陛下病危,万一陛下有一个三长两短,能慑服群臣,推殿下登基的,只有张皇太后啊,殿下你现在可以针对任何人,也可以不惧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得罪张皇太后啊”
定王呆愣了一下,年轻面庞上的熊熊火焰,渐渐熄灭,然后他颓然的跌坐回椅子里,低头默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襄城伯平身吧……刚才,本王不过是戏言。”
李守錡起身,然后察言观色,小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殿下登基,成为我大明的皇帝,到时清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定王又默了一下,忽然恨恨道:“都怨杜勋这个蠢货,给本王节外生枝!”
“杜勋是蠢,所幸王德化处置及时,绝了后患,不然杜勋胡口乱说,事情怕就要不妙。”见定王恢复了理智,黑袍老者暗暗松口气,小心解释。
“这样的事,以后决不能再发生!”定王抬头。
“是。”
黑袍老者躬身请罪,然后直起身,一双洞察人心的老眼,深深望着定王:“殿下,算时间,太子怕是又逼近了京师一百里,内外形势都是紧迫,一丝都不能耽搁了。不知道何成那边进行的怎样了?可说动了谢立功?”
“谢立功已经点头了。”定王脸色微有欣慰,忽然又冷笑道:“谢立功说,这些日子,王承恩每日都会在我父皇耳边,小声念叨,陛下,有奸人乱政,你快快醒来啊。一日最少三次,有时甚至还悄悄落泪,为太子祈祷……”
黑袍老者惊:“明明是将殿下比作了奸人。王承恩竟敢如此!”
“是啊。”定王眼露杀机:“所以,我饶他不得!”
黑袍老者起身,拱手:“殿下,御医李朝恩已经在臣的掌控中,现在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了。”
定王目光慢慢抬起来,看向帷幔后面的黑暗处,咬牙:“那就准备吧,这一两天,我们就动手。”
黑袍老者深辑一礼:“殿下英明!殿下果决刚毅,未来必定是我大明的一代雄主!”
定王却不吱声,默了很久,才用一种倔强、但却又透出一丝悲凉的声音说道:“雄主我已经不期望了,只期望,未来史书记载,我不会是第二个篡位无道的隋炀帝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