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咱俩进城打工得了。反正家里地也没了,咱妈在家照顾咱爸,我家那头,你姐辛苦点,她带着聪聪种地,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哥我嫂子也能帮衬点。咱俩去打工挣钱,好好干上一年,不行就两年,等咱俩都挣了钱,先给咱爸治病。”
这也的确是条出路。
钱家宝动心归动心,可是离开自小熟悉的土地,到离家数千里远的陌生地方给人家打工,心里哪能不泛嘀咕。再说,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能撑起门户的男人一出去就是一年,他这心里头怎么能放得下呢?
况且,从长远来看——“姐夫,眼下能出去打工当然好,可说到底咱是农民,农民没了地,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你说咱年轻时候还好说,可这打工能打一辈子啊?人家能用咱多长时间啊?到干不动那天咋整?这地说没就没了,国家政策说给补偿,咱就这么两手空空的?”
想他上学那阵,老师拿着教科书一个劲的告诉他们:他们是生长在新中国,生长在红旗下,生长在党的光辉照耀下的新一代,人民已经推翻了旧社会,推倒了压在老百姓头上做威做福的几座大山,他们是幸福的新一代……
钱家宝对此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可是今天,党的光辉都照耀了谁、温暖了谁?
“我一定得讨个说法。”活就活个明白,他不想活的稀哩糊涂。
“家宝……”毛荣壮只有摇头叹息了。
钱家宝继续在乡政府蹲班蹲点,他闯进乡长办公室硬是不走,坚决要个明白答复,并且宣称:如果乡长做不了主,他就去县里找县长,去市里找市长……
乡长不想把事情闹大,十里八乡的,也就他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刺头。这事要是闹大了,可是会影响他的前程。
村长得到指示,更加恼火。
他带人找上了钱家宝,严禁他再往乡上去,否则他们会对他严肃处理……
事情终于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在钱家宝又一次不听警告去乡里时,村长的儿子带着人把他堵到路上,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寡不敌众,闻讯赶来护着钱家宝的毛荣壮,被人打成重伤……
毛荣壮伤势严重,几天过去了,人一直没有清醒不说,钱如流水般花下去。
钱家刚刚还上饥荒,缓过口气来,根本谈不上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