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不经意的把手往下滑,摸上她瘦弱的肩膀:“今晚不能陪你了,你也要努力睡着,不要再等一整晚了。”
这动作和她在楚湛天小神龙时期焦躁不安时的安抚动作太过相似,似乎因为生活在一起久了,他会不经意间做出和她相似的动作,比如惊讶的时候抠眉骨,比如生气的时候骂‘你大爷的’,再比如现在。
熊赳赳莫名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堪提起的事,有点局促:“你……怎么知道我等了一晚上?”
楚湛天指腹不断地感受着眼前人的温度:“你不是经常等天亮了才睡吗,这样不好,实在不行,今天允许你吃一次药。”
熊赳赳呼出一口气,她还以为楚湛天知道自己那天等了他一整个晚上,为了他不关门,为了他睡不着。
“那你今晚要去哪?”熊赳赳终于问了出来,她其实还想问,上次他彻夜不归去了哪,他是不是去找未婚妻了,他是不是快要走了。
可是她不敢问,也好像没有资格问。
楚湛天的手指僵在那,缓缓撤回去:“我还不能告诉你,等过些日子好不好,等我确定了就什么都告诉你。”
气氛太过去严肃,熊赳赳耸耸肩缓和:“嗐!我就是随口问问,万一你背着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好及时的大义灭亲不是。”
他似乎真的来不及了,只是收回手抛下一句:“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就忽然间的消失不见,让人瞬间觉得这间客厅空荡荡的。
熊赳赳拿着手里还有温度的杯子在沙发上怔怔坐了很久。
确定什么?确定未婚妻在哪,还是确定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要彻底离开的事实。
她的心忽然就这么开始撕扯着疼,像是五岁那年,兴高采烈地回家,却发现爸爸不在了,永远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记忆的车轮一遍又一遍的碾压过她儿时的回忆,像是白慕青在她不能说话的那三年里,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当着好多人宣告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她是个被抛弃的哑巴。
那些人都是小孩子,那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太多的判断力,只会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所以,她应该习惯身边人的离开,况且,楚湛天还是个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离开自己的人,她本来就不该奢求什么。
……
浩渺无垠,风嚎浪涌的海边,天色阴沉的似乎看不到即将翻腾而出的巨浪,但那些拍击在礁石沙滩上的破碎声音,却实打实的在告诉着大地,马上要变天了。
今天是十五,接近子夜凌晨的月亮是最圆最大的时候,也是这片无人发掘的海滩最危险的时候。
终于,一道道天雷劈破静谧死沉的漆黑苍穹,照亮了这片无人海域的湛蓝色海水,深海里的动物们躁动的像是等待着什么重要时刻的到来,或者,在等着一个永恒的主宰者。
人类无法发现或者勘测到的生物全都跃跃欲试的浮出水面,仰望着苍穹之上的神祇再一次降临。
终于,在九十九道天雷轰然无畏的劈完,一声本该来自海底的怒吼,像是经历了痛彻心扉的伤,带着万丈的光芒跃出云层,盘旋在月盘之上,是一条通体玄色的神龙,也是这个世代最后一尊天神。
天空又出现了那难得的五彩斑斓,像是熊赳赳那天晚上坐在窗边看到的一样,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大概,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以为这只是忽然而来的自然现象。
可偏偏带着满身禁忌法术的神龙,终于在子时天地契合最盛之时,变幻了形态,那是古往今来为数不多的人类看到过的样子,翻搅四海云水的蛇尾,唤动云遮雾绕的鹰爪,震颤万丈深渊的嘶吼,和那双象征身份的龙角。
带着千帆尽过的伤痕,他终于在电闪雷鸣中跌入深海,激起山呼海啸的波浪,像是这大海经历的一番浩劫,也是他经历的一番浩劫。
初月当空,一个轮回又过去了,楚湛天终于经历完了神明该完成的责任,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要回归真龙原形,接受那九十九道天雷的锤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