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死了。他的身体从虎爪上脱离后,没有任何支撑力量,一下弯成了两截,他的眼中是一片绝望的腻白,再也看不到任何生气。把柄本该牢牢把持在手中的砍刀也掉落在地上,在滴滴血光中,从锈渍间闪耀出一种怪异的亮色。
大概是子弹已经被打光。军人已经扔下了手中的ak,转而从腰间摸出一把昂长的刺刀,对准老虎肥厚的颈部狠狠捅下。随即,一股指头粗细的鲜白血水,从破裂的三角扎口处猛然喷射出来。
如果可以,燕云寒实在很想告诉那名军人一声:这样做没用,真的没用。这样老虎不会马上死的,刺它的头。
因为,老虎侧身那片被子弹打出的密集孔洞,已经慢慢停止了流血。甚至,孔洞的边缘也在缓缓收缩。很快,就已经消失在浓密虎毛的相互掩映中。
它正在复原。虽说速度相当慢,但是伤口的恢复,却是正在实际发生的事情。
燕云寒爬的很慢,从手肘、膝盖等关节处传来的丝丝刺痛,已经说明神经系统的恢复。只要再持续几分钟,身体的个部分机能大概也能恢复更多。只是,燕云寒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军人显然不是老虎的对手。虽然凭着敏捷的身手,接连躲过老虎数次攻击。可是体力上的消耗太大。几分钟,本来就被饥饿折磨得没有多少力气的他,被狂怒的老虎硬生生地逼到了废墟的角落里。双手紧握着那柄尚在滴血的三棱军刺,微微颤抖着身体,用满是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可怕生物。
死在黑色老虎利爪之下的平民尸体,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完整。在来回频繁的冲击与碰撞中,尸体上的各种器官与肌肉也纷纷剥落。加上老虎那种近乎疯狂的攻击,使得整具尸体除了被虎爪从中段穿透的那部分外,其余的,已经变成一缕缕散乱的肌肉和韧带。至于那张原本覆盖在其身体表面的光滑皮肤,就好像是一件裂开无数大小破洞的废旧衣裳。
短暂的活动,给燕云寒近乎僵死的身体重新带来的活力。只见他微微弓起身体,脚尖也慢慢插进碎石堆的下方,与坚硬的地面碰触在一起,随时准备蓄势待发。只有眼睛仍旧保持着与之前同样的警惕,时刻捕捉着最适合自己出手的机会。
枪弹与军刺造成的伤害,显然对老虎没有多少影响。望着面前依托墙角顽抗的军人,黑色的老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般的色彩。仰起巨大的虎头,将虎爪正对的方向朝右面狠狠一甩,只听“嘭—”的一声响,那具平民尸体,被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墙壁上,炸裂成数块混杂着白色脑浆与腥红血液的肮脏碎片。
燕云寒一怔,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慢了几分。就在这一瞬间,老虎粗壮有力的两条后腿突然猛一顿地,以迅弛电疾般的速度,带着无可阻挡的强大力量,朝着废墟角落里苦苦支撑的军人冲撞而去。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突然得令燕云寒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燕云寒只能凭着本能从自己潜伏已久的瓦砾堆中一跃而起,紧紧握住手枪的托柄,向老虎的所在位置拼命奔去。
五十米,已经进入了手枪的有效射程。可是燕云寒知道,普通的射击,对于这头恐怖的黑色老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他必须缩小这段看似极短,其实却无比漫长的距离。
墙角里的军人已经看到了飞掠而来的燕云寒身影,可是现在他已经根本无暇顾及。老虎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回避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悬挂着平民残破血肉的锋利虎爪,毫无迟滞地狠狠钻透自己单薄的身体,重重插进了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的厚重墙壁。
“啊—”
这是濒死前的惨叫,也是绝望中能够发出的最后呼喊。其中搀杂着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不甘。更多的,则是对同伴的告诫与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