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辛辣的味道甚是呛人,风子卿以前从未沾过酒,如今一口闷下,虽脸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可仍是觉得喉咙中不甚舒服。
有些烦躁。
她又看向了那人。
可是她的阿姐却不看她了。
更烦躁了。
风子卿猛然冷了神色,抬眸瞥了眼那些想要过来的魔族,指尖轻轻点桌。
那眸色可怖,幽冷渗人,哪儿有半分在风一诺面前的软和?
一众魔族被她一眼看得背脊发凉,纷纷回了位置,连同这宴会上嘈杂的声音都低了不少,不敢惹怒上头这个不知为何冷了脸色的新任魔君。
风子卿继位,各方的魔域将领是需要上贡祝贺的。
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是对着这位渡劫期的魔君,他们总得为了自己的性命想一想,垂下自己的头颅来。
本来这些将领还有些担忧是否这位新任的魔君会乘机做些手脚。
然而直到晚宴接触,风子卿虽神色冷淡,却也未曾折腾什么,自放他们回去了。
“阿姐……”
喝了几杯酒水,脸颊上都泛着红晕的闷葫芦一回
到内殿便凑上去牵住了女人的指尖,小声地唤着她。
风一诺瞥了她一眼,闻见了她身上的酒味儿,有些好笑地打量了下她这双都不甚清明的眸子,在她通红的脸颊上顿了顿。
“又怎么了?”
“……你方才都、都不看我……”
魔君摇了摇不知为何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很是委屈地低声道。
她抿着唇角,就站在原地看着风一诺,一动也不动。
风一诺:……?
风一诺:……
“……祖宗……”
风一诺扶额,无语地弯下了腰,把这喝醉了的小祖宗抱了起来,准备扔到床上去。
脖子上立马便有指尖欢欢喜喜地搂上来了。
风子卿眸前有些模糊,可是她窝在自己阿姐怀中,只觉得脑袋更加晕了,连带着耳朵脸颊上都跟着火似的发烫。
她蹙着眉摇了摇头,却又舍不得松开手。一直等风一诺将她放在床边了,她还搂着不肯放。
“松开。”
风一诺微蹙眉。
“不放……”
风子卿板着脸,神色很是正经,爪子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松。
可惜脸颊泛红,瞳孔恍惚,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风一诺懒得跟醉鬼折腾,直接把她的爪子扯了下来,将人往里面推了推塞到被子里去,看着这委委屈屈想要扑腾出来的闷葫芦,眸色有些冷。
风子卿不敢动了。
“好好睡一觉吧。”
风一诺弯腰,在她眉心处摩挲了下,为她摘下了发冠。
“阿姐……”
别走。
这两字并未能说出口。
因为她眉心上落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风子卿呆愣愣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想不起来方才准备说些什么了。
“睡吧。”
风一诺难得软下了语气,为她又捏了捏被子。
风子卿看着她,下意识地弯唇笑,顺着她的话乖乖阖眸了。
风一诺看着她阖眸,为她打上了两个清洁咒散一散酒气,便抬起指尖布下一个结界,最后打量了她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黑裙的身影很快消散在魔域之中。
第二日醒来时,头还有些晕,风子卿扶额缓了会儿,微微蹙眉。好半晌,才清醒了许多,下意识往身旁看了一眼。
是空的。
风子
卿一怔,随即扶着床头起身了,她披了一件外套,不知为何的,很是急迫地走向了旁边风一诺所住的寝室。
心中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直到她看见了那间空无一人的寝室。
魔宫中的侍仆早就被她谴走了,风子卿不喜欢除了她和阿姐还有其余的人。
床边的纱幕轻轻摇晃,窗户还开着缝隙,屋子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摆设,一片的空寂冰冷。
风子卿站了会儿,喉咙中干涩得紧,袖下指尖微微蜷缩了起来。
就像是被人在头上狠狠打了一棒,眸前又开始泛起模糊来,脑中猛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风子卿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唇瓣不住地轻颤起来,沙哑了嗓子低低地唤。
“……阿姐?”
她走过去撩开帘幕,床上冰冷无人。于是风子卿便跑了出去,去了书房,也无人。
宫殿前有很大的花园,风一诺也曾在那儿逗留过的。
风子卿找去了……
仍是无人。
“阿姐?”
所有风一诺曾待过的地方,风子卿都一一找过了,却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红了眸子,颤抖着指尖取出了曾经风一诺留给她的符纸。
她的阿姐告诉她,只要撕开了符纸,便能见到她的。
符纸撕开了,光芒转瞬即过,很快泯灭。
什么都没有。
啪嗒。
女人垂了头,抿着唇角,颤着指尖又撕开了一张。
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风一诺给了她十张,曾经用过了一张,如今只剩下九张了。
风子卿一张一张地撕,发了疯似的,脸上神色很是可怖,眼尾的水珠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砸落在地,发出小小的声响。
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泛白的指尖死死捏着,那张符纸逐渐被垂落的水珠染湿了,上面朱红的笔墨黯淡了许多。最终指尖散开,符纸垂落,却又被人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收起来了。
“……阿姐……”
“……阿姐,我害怕……”
新任的魔君回了自己的寝室,缩在了角落里,捏着风一诺最后给她留下的传音符,弯了背脊和头颅,小声抽噎着对着符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
可能阿姐只是出去买了些什么东
西。
风子卿蜷缩着,脸色苍白,眼尾通红,又静静等了好长时间。
魔域的日光素来黯淡短暂。
窗边散落的些许光芒一点点被湮灭在了降临的昏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风子卿微微动了动,黑暗中的神色有些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