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连于磊也眼睛红了,他搀着大兵道着:“你一查就知道,他叫南骁勇,在咱们市是个名人……曾经的名人,你入伍第二年,岚海台风,人武部组织抢险救灾,半路上出了遇上泥石流,就那么没了。”
“后来追认烈士了。”马良臣无语的表情道着:“真不是我们说难听话啊,大兵,你这人也确实太寡情薄义了,队里让你回家奔丧,你还装模作样表现,要特么舍小家为国家……反正大家都觉得你装得很恶心。”
“我……我真的,是那样吗?”大兵抹着鼻涕泪,心痛地道。
“其实是心里有怨气,你爸和你妈关系也不好,经常因为你干仗,还闹过离婚。”于磊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摆摆手。
“你他妈……能不能一次说完?”大兵气得一掌拍得桌子嗡嗡直响,杯盘乱晃。
“剩最后一件就完了,你确定要我说出来?”于磊表情很怪异。
大兵喘着气,像无法承受其重一样,愤而道着:“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差的事?”
“有,你不是奇怪你家里没人吗?”于磊道。看着大兵哭红的眼睛,下狠了,直说道:“那是因为,你妈妈去年改嫁了。”
大兵的眼睛慢慢盯向于磊,那个丑脸,那颗媒婆痣,怎么会看上去如此地令人生厌?包括这位马良臣,那眼里流露出来的怜悯,怎么如此地让他不舒服?
不过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实情,他在这个瞬间找到了自己为什么曾经要加入招蓦的原因,也找到了,为什么自己曾经浑身戾气的原因。
什么职责,什么信仰,什么忠诚,都应该是他的面具,摘下这个面具之后,是一个写满自私、功利、薄情等等字眼的丑陋灵魂,所谓的奋不顾身,所谓的勇敢,都是怨气和逃避!
良久的沉默之后,大兵默默地抹了一把泪轻声问着:“她过得好吗?我指,我妈。”
“还好,如果你不打扰,她会更好一点。”于磊不客气地道。
马良臣看看大兵慢慢平静的脸色,也开口说道:“咱们是战友也是朋友,我就向着你,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爸脾气暴,家庭本来就不怎么和睦,他走了,你也不回来,你妈妈她一个妇道人家,你觉得能好过吗?咱们退伍回来,反正我是见你不止一次和你妈呕气,想调工作没门路,就处个对象到关键时候一看你家庭,基本就吹了,活得处处不如人……可这不是她的错啊,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别去打扰她了,就一套值俩钱的房子都留给你了,你还要让她怎么样?”
唏嘘一声,发呆的大兵刚止住了泪,又蓦地流出来了,他倾着酒,满满的一大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让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直下胸腹,他像无法承受之痛一样,紧紧地一闭眼,两行泪像断线的珠子,掉着,又被他大手一抹,消灭了个干净。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他喃喃地道着,反而让那两位揭疮疤的不好意思了,两人狐疑地相视,瞠目间心思相通了:这失忆的,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比记忆中的南征,还真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