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告诉别人,否则会被认为是变态的,因为在这个地方,不论是看守的狱警、送羁押的刑警、抑或是检察、法院来的法警,面无表情就是标准的表情,说话不客气就是标准的说话,这是一个没有感情色彩的地方,大兵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感情怎么会倾注到这里。
登记,缴证,扫描……送判决书是要进入监区的,比机场的安检不遑多让,过两道铁门才能进入监区,而监区是一座像地堡一样的水泥钢筋建筑,里面被钢筋铁门分成了若干区、仓,每一个铁门进去,都是齐刷刷十个灰暗色的监仓。
要见的人就在这些仓号里,其实判决很大程度上对嫌疑人也是一种解脱,可以不在这个狭小的地方耗了,换个地方,去监狱耗吧,那叫:劳动改造。
b1区,林管教提着一根警棍,背着手,带着大兵进甬道,比对着花名册,然后在某间仓门下停下了,警棍在铁门上咚咚猛敲几下,稍等片刻后,才呼咚声开门,门开,里面大铺上,齐刷刷坐着四排光头男,比小学生的坐姿还老实,都是目视前方、手背身后,横成行,竖成列。
“芮二娃,出来。”管教吼着。
一位囚衣光头出来了,出门就老老实实蹲在门边,林管教锁上门,示意着开始。
宣读判决,大兵扫了这人一眼,是位前额高下巴窄两颧宽的男子,两湖口音,抢劫惯犯,宣读完犯罪事实,他瞄到了这货游移的眼光,在“判决如下”读出口时,他意外地停顿了一下,出声问着:“二娃,抢个包捅了个人,幸亏没捅死……觉得会判你几年?”
嫌疑人抬眼瞄大兵,语气平稳、面相善良,对于后天已经磨练出的警惕性的嫌疑人,意外地没有恶感,他懊丧道着:“得十年八年吧。”
“那今天给你一个惊喜啊,一定要高兴啊。”大兵笑着道,旋即整肃念着:“判决如下,被告人芮二娃犯抢劫罪、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零六个月,刑期自羁押日开始计起……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判决书送达第二日起十日内提出上诉……签字。”
嫌疑人一抽答难受了,大兵递着本子道着:“哎,你想坐十年八年,这才判你六年半,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有个四年多就差不多出来了……这大喜事,难受啥呢?”
“就抢了几百块钱,我冤死了。”嫌疑人签着字,拿住了判决书。
“确实冤,可要不判你,那失主丢了包还挨一刀,不更冤嘛,想开点,回去吧。”大兵道。
管教开门,这货意外地,好像觉得不怎么冤了,还给大兵鞠了个躬,佝着腰进去了。
咣声门锁上了,开始找下一位了,林管教瞅瞅大兵,不屑地道着:“跟他们还用那么多废话?”
“废话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否则逆反心理会更强,本来想着十年八年,哟,换个角度想,兴许三五年就行了,这不是惊喜是什么?”大兵笑着道。
林管教的脸像是已经僵了,不会笑了,他直道着:“没用,出去还得干。”
“也不一定吧,总是会有悔改的吧。”大兵尽量地,不确定地往好的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