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也是,是没时间,没机会去懂了。”尹白鸽轻声道,她坐下来了,靠着大兵没有受伤的肩膀,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想驱走心里被道德、被纪律、被责任束缚着的感情,让它有一次发泄的机会。
“我们其实都挺可怜,想拯救世界,想平安天下,可最终却发现,最需要拯救的,是自己。”大兵自嘲道,尹白鸽靠着他,轻声应道:“我一直在拼命地证明自己,可当我证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我害怕、我恐惧、那个血淋淋的场面总是出现在我眼前……你当年是怎么走出来的?”
“没有走出来,也走不出来,是习惯了。”大兵道。
“习惯……杀人?”尹白鸽问,只有和大兵说话,才有轻松的感觉,那怕说的是恐怖的事。
“对,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掌握多少财富、多少权势,都没有掌控着别人的生死,会让你更有成就感,当子弹精准射出的一刹那,你能感觉到它击中目标的瞬间,死亡会带走所有的罪恶,砰……枪声之后,你会找到自己,会发现,你才是自己世界的主宰。”大兵轻声道,声音里,自信满满,铿锵有力。
尹白鸽脸摩娑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心理评估,会认为你是变态的。”
“这一行常态又有几人?信仰、职责、纪律甚至法律,它们的功能都是在磨灭一个人的个性,你以前很装,知道吗?装得和很高冷,很矜持,很克已奉公,其实那才是一种变态。”大兵道。
“变态人眼中的普通人,都是变态,你不会真变态了吧?”尹白鸽笑着问。
“如果是,那现在有一对变态了,大案当前,还顾得上唧唧我我。”大兵笑了。
尹白鸽轻捶着他的胳膊,不过轻捶一下,又依恋地挽住了,她声音几不可闻地道着:“我一直以为,你向往的是普通人的生活,也以为你躲起来,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差一点就是了,你其实可以试试,试过你就会发现,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是个很愚蠢的想法,因为我们身处的团队、环境,已经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管我们怎么不情愿,其实已经变了,你无法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除非你想郁闷至死。”大兵道,这个艰难的发现,用的时间太久了。
尹白鸽问着:“于是,你就跟上谢远航干上了?”
“对,当他告诉我这个案子时,我发现我莫名地兴奋,莫名地喜悦。当时试着变成一个嫌疑人,和地下世界打交道时,我发现就像久别归家一样,熟悉的感觉,那时候我才发现,快乐来自于你喜欢、和你擅长的事,而不是必须冠之以‘普通人’、‘平常人’的事,我们注定不会平凡,又何必非要强求平凡?”大兵道,无意间,他揽住了尹白鸽,像在诉说自己的心事。
“我们确实很可怜。”尹白鸽轻声道,却是幸福的口吻。
“那就同病相怜吧。”大兵道,平静而温馨的声音。
“你会很麻烦,昨晚的动作把同行都吓住了,我想,他们会把你遣回津门,禁足、观察、评估……反正会查很久。”尹白鸽关心起要发生的事了,还提醒了一句:“你的老朋友要来了,张如鹏、石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