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卿安顿好自家,自己就要往轿子里钻,眼角突然瞥见爹站在前头正着慌,又直起身往前头来,站到父亲眼前急促的问:
“爹,我们去哪儿安全?”
李长柄见这位自己一向喜爱看重的长子一来只顾自己一房安危,无一句过问爷娘安危,不由得就生起气来,气还没生完,见他终于过来了,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更没好心情道:
“我也没大罗神仙的本事!怎知哪儿安全?”
一句话呛得慌张的李荣卿愣了一下神后忙函首低头,自觉后退了一步。
任氏和丫头们抱着包裹也来了,她跑过来怒气冲冲埋怨丈夫:
“昨天我们要走,你劈头盖脸一通骂!今早你慌张什么?这会儿怎么也不骂了?”
李荣卿白了一眼任氏,自觉到处受气,索性甩手躲进轿子去了。
接着,四房的儒卿一家子来了。紧接着三房、二房也拖拖拉拉的来了。这儿立刻热闹起来了:孩子的哭声喊声、大人叫喊声互问声吵成一片。让李老太爷不胜其烦得头疼,好在四儿子儒卿跑过来说:
“爹,我来张罗,您快进轿子吧!娘呢?”
老太爷子缓了缓神情,摆出傲气的家长架子说:
“你娘已经上轿子了……”
他话还没说完,扭头就看见五房的贾氏不顾老子,也不顾孩子,却抱着一个大大的金饰红漆首饰匣,自顾自的急急巴巴的往一乘轿子里钻,气就又堵了上来……
李第卿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原来他竟在安心睡觉,赖着床不肯起来,也不许别人动他。谁动他,他就大嚷大叫。最后是他的奶娘赵妈让伺候他的丫头兰儿、小厮李倌、李春和给这小老爷浆洗衣服的秦嫂一起硬是托起他,给他拽上衣服,背了出来,直到把他放到一乘篷车上,他也没睁眼,还尽管吵闹嚷嚷着要睡觉……
老太爷子见小儿子这时候还这般不知好赖,更是气急,但也无暇计较了。
李贵跑前跑后查前看后,最后跑到李长柄面前垂首道:
“老太爷,除五老爷、六老爷没回来外,各房老爷、太太、小姐、少爷都到了!”
老太爷子听了,气哼哼的一挥手,示意出发,就进了轿子。
李忠站在轿旁,忙对着轿子里请示道:
“老太爷,家里怎么办?”
他站在轿外,感觉到到主子似在里头猛然醒悟到似的一震,略一思索,掀开轿帘吩咐道:
“让各房留两名仆人守着各房,你和李升、李顺同门房的人守紧大门。我们走后,把所有的门,能锁的锁上,能关的关上!”
“是!”李忠应声答应,退到一旁,望着浩浩的队伍像一条长长的虫子,蠕动出了家门,眼神中流露着失望和无奈。
老少主子们终于出了家门,看不见了门外的车马,李忠忙吩咐众人关了大门,嘱咐各房留下的人关好、锁好各房。李忠领着上房留下的仆人一起到各处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在门房坐下来。几名年纪轻的仆人忙又倒茶给他喝,又端花生瓜子给他吃。他和气的招呼所有的人都坐下一起吃喝闲聊。这对他们这些两眼一睁忙到三更的下人来说,不在主子身边伺候,敢坐下来喝喝闲茶,嗑嗑瓜子,实在难得的很。虽然留在这高墙大院内是预料不透的命运而且现在惊魂难定。
李忠是李家最年长的仆人,也是李家唯一一位地位仅次于主子的管家。据说他以前是位俊朗的教书先生,年轻时曾救过李长柄父亲的命,却不要回报……后来被请到李家教李长柄读书念字。李长柄尚未成年父亲去逝。家里少了顶梁柱,李长柄的母亲见他为人忠正良善,就让他做了管家,改“雷”姓为“李”,改名“霆钧”为“忠”。居主人之下,仆人之上。但他终究是位文人气质的人,作为管家,有仆人之勤快,而无主子之威厉。是一位李家大院内在上在下都受欢迎的人。待李长柄成家立业后,李忠虽然仍为管家,却实际上变成了一名只是跑腿的,新旧下人都为他暗暗不平,但为了生存,头发花白的他却淡淡的笑笑,摇摇头了之。
今天大家坐在一起,惊慌而又清闲中不由得旧事重提。
茶桌前年纪较李忠略小的李升忍不住直口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