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亲戚也不行,只有李家的男人才行。听老太太说,别人动李家的坟墓都是忌讳的!”
“人都死了,还这样讲究!真是的!现在李家只有女人了,女人又都是别家的姓,不能动。这样一来,李家的男人们不是死都是流浪鬼了吗?”
“唉,这都是大家族讲究太多的后果!”
“且不说她们,我们以后去哪里呀?这个家这里早晚怕是靠不住要散了。”
“是啊,看样子,就像外面说的,只剩了一群女人,这李家,兴许早晚要散伙的……”
“各房都安静得像没人在一样。”
“到处静得能听到各种声音!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是啊,怪害怕的,老太太她们都变了!”
“是啊,变了……大太太也不筹谋盘算了;二太太也不强横争她的面子了;三太太也不嘴巴大了……但是,老太太整天咕囔着希望她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的。”
“那怎么可能!这个家迟早要完了!”
“只是我们可怎么办?去哪里啊?”
“去哪里?谁知道啊?她们家一群人终究还是这家的主人,这里家业繁多,财帛无数,一时用不完,即便用完了,再不成她们还有娘家。她们尚且不易。我们呢?就更难了!什么也没有,谁也没得靠……呜呜……”
……
段玫看见两个小丫头打着灯笼,一边说,一边走,声音有些兢兢战战的,最后还呜咽起来,有些让人好笑,而她们的对话又让人更加的酸楚感伤。你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为奴,不必为仆,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的主人了,他看着两个小丫头幽暗中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默默的对她们说。
一夜辗转无眠,段玫回味小丫头的话,想不到自己的兄弟迁回入葬祖坟还有这样的讲究:男人,李家男人,才可以把他们迁回来,李家只有女人了,那不是明摆着他们只能客死异乡了吗?这不行,等有空做做老太太的思想工作,要把他们运回来安葬……
第二天早饭后,段玫思前想后,决定离开时只把身边的两个随从带走,剩下一个班的人员全都留来照看李家的这一群女人。现在到处兵荒马乱,没了男丁,也就没了家里的脊梁骨,如何应对战乱环境下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呢?他不能一走了之,他要为朋友尽点力所能及的义务。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既没时间,也没精力,只能先做这一点儿——保障好这一家人安全。
老太太听说留一队兵马给她们看家护院,就直流冷汗。她认为这些配枪带刀的人都如魔鬼一般,不讲信用,不可交往,无法预计后果。她一百个摇头,连忙叫秋菊去把六儿媳妇找来,让她去做她表兄段玫的说客,告诉他:她们家现在很平安,不用兵马看护,让他一定要把这些人全带走,一个人都不要留下,全走……
梅爵明白婆婆的心情,也理解她的固执,但见了表哥却没好直接说,毕竟李家少了男人,她不希望李家囧了表哥的面子,也好从外面给李家多点支撑的力量,给李家的这些六神无主的女人们多点面对艰难的信心。就以战事紧张为由委婉的谢绝表哥。但是段玫也很坚决,表示不肯收兵,他深以李家这些“孤家寡人”的安危为念。
梅爵只好又折回去劝婆婆,但婆婆更激动,反问:
“他们是不是要李家一个人不剩才好?”
梅爵只好再回来劝表哥。段玫无法理解,就追问老太太忌讳兵马留下的究竟缘由。梅爵只好说出婆婆的心情和可能的顾虑。段玫这才明白。他在屋子里踱了一个来回,然后向表妹梅爵提议他亲自去跟老太太述说利害和诚恳。梅爵犹豫再三,也只能答应了,但是提醒他万万不要强求,实在不行,就罢了,他的好意其实就连婆婆也明白,只是有顾虑而已。
梅爵再折回来时,把段玫也带到老太太这里。
老太太见到段玫,很是不满的瞟了六儿媳妇一眼,但还是尽量客气的招呼这位论起来有些遥远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