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凡大师还是跑了。
他朝净莲院大步而去,无人的夜,形单影只。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扶住身旁的假山,大喘气。
手里的经文,因为方才那一团乱,墨早已糊住,再不是经文。
这飞檐画栋、赭墙香饰,如今再看,竟毫无颜色。
墙上的每一个佛家典故都如金科玉律,他千般思量,百般克制,在她闯入大乘殿的那一刻,均败了。
不是佛经败了。
是他败了。
静凡倏然跪下来,攥紧手里的经书,脑海里再没有半句佛偈。
有的只是周窈的一颦一笑,她的声音她的温度。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一颗心被握住一般的难受,又紧又干涩。
他嫉妒林裴文,嫉妒孔群青,甚至嫉妒过为惠。
她救他,敬他,哄他,关心他,与他行路上共看一段云水,就像佛学教义里的《心经》,成为他每日挂在嘴上的字句。
念着念着,再难忘。
佛经竖起的高墙,倾圯只在她踏进大乘殿内,朝他一笑的一瞬间。
越克制越疯狂,欲念如修罗狱的火炙烤他的神思。
贪,嗔,痴。
求不得,爱憎会,别离苦。
都在吞噬昔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高僧。
拜的不是佛。
是欲。
静凡仰起头,再看不见一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