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夸人,在音律上就更为挑剔。可慕白这箫吹的的确是好,够的上他这拍得掌。
慕白放下手中的箫,望着仓辽夜色静立一会儿,烧透半边天的红光竟穿不透他眸中的黑色,映射在他瞳孔里只是星光一点。
他低头把玩着手里那截骨箫:“这世间有人生来好命,一生都不用奋斗,有人宠有人爱有人,高高在上,纸醉金迷,无上享乐;而有的人天生贱骨,生来便遭人抛弃,遭逢至亲至爱背叛,一生低如尘埃,处处都被人踩一脚。你问为何城中百姓过这样生不如死的苦日子,难不成要怪他们天生命贱,生在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或是西境妖兽或是蝗灾过境后的颗粒无收或是疟疾瘟疫,其中任何一桩都足以夺去他们的性命!可是我倒也想问问苍天究竟为何如此不公!”
慕白捏着骨箫的手指骤然收紧,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扭曲的恨意:“我知道外人是如何议论我的,他们说的不错。”英俊面容上绽开一丝悚人笑意,“是!我杀父弑师,我恨他恨他恨他!他死后我剜了他的骨头做成了这只骨箫。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慕白眸光一抬向宁长渊逼视而来,他的心里冷不丁一个激灵。
慕白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匕首将他从里到外剖的干干净净,从他是昆仑宁长渊起,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就未曾停止。入主思无邪后各类谣言更是甚嚣尘上。从前那些荒诞无稽丝毫不着调的听着便令人发笑。可是近日来,却有一桩却足够令他心惊胆颤——有人说他是宁舟的儿子。
慕白这个眼神好似在□□裸的逼问他,如果是他面对宁舟,他会不会与他一样。
那一瞬,宁长渊如坠冰窟,宽袖之下不自觉攥紧拳头,指节都被捏到发白,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心间激涌。此时此刻只要慕白再进半步,胸腔里的怒火就要冲上脑袋,将他燃为灰烬。
他目光定定掩盖此时的虚张声势,慕白却突然闭了闭眼,胸前剧烈起伏过后转而冷静下来。他看着强自镇定神色肃穆的宁长渊道:“方才是我失礼了,见谅。”
宁长渊定了定神,将四肢百骸那股异常压下心头,皮笑肉不笑道:“客气。”
二人立在阑干处,负手共看这夜色与火光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