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之内,一人之席。席上的人睁开泛着血色的眼,不禁深深呼吸两声。

一身黑衣由皑皑的院内撒泼似的跑进来,几步便蹲到她床边,嬉笑着举起两束刚摘的梨花,路数一双笑眯眯的眼:“好看吗?”

“好看。”

“你同它一般好看。”

芙笙毫无血色的脸方红了,接过少年人的花,随手插在床头的花瓶里。

她勉强支撑自己坐起来,嗔怪地瞥了眼少年:“又□□进来了?”

“昂,我怕被人瞧见,她们总喜欢对你指指点点……”说这句话时,他有些愤懑,“笙儿,此处着实不利于养病,回宫吧。”

“我这一辈子,怕是出不了沁芳园。”她垂下眼眸,又咳了几声,忽觉手脚冰凉喘不过气。

少年人一惊,忙熟稔地倒了杯水,从桌上拿起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一粒药喂她服下:“好些了吗?”

芙笙点点头,眼角竟痛苦地流出一滴清泪。

少年有些恍惚,伸手为她轻轻拭去,再不提回宫的话。

舟车劳顿,连下榻都困难的她,根本经不住。

“阿元,”她抬眸,眼泪豆般大,“《四海游记》完不成了,可我好想出沁芳园看看这四海乾坤啊……”

他梗了梗,握住她拽着他云袖的手,有什么话在喉咙里滚了千百回,欲言又止:“……你会好的,我能救你一次,定能救你第二次。”

后来,少年即便创下一方盛世,心中仍空落落的。

他常独自逡巡沁芳园,紧紧捏着那本厚厚的未完成的游记,仿佛捏着芙笙短暂生命里唯一的心愿与信仰:与倾游四海,共观水云山。

及冠时,他默默为自己取字:与倾。

长吁一口气,萧元睁开眼,从无尽的思绪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