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他无法施行自己的防疫措施,没人愿意听他的,他还去过加奥亚大教堂,修士们倒是愿意听他的,但没有教皇的命令,他们也无法说服民众,更何况,现在天气恶劣,没几个人愿意出来。

他也十分地担心教皇,修女说他病重,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严重了。

两天后,他收到了温斯特的信笺,信上说他马上就会来文蒙斯,他要来彻底清除逃到这边作乱的叛党,长长的信纸足足有三张,真王尽情地诉说着他对他的思念与担忧,他说他想把他接回圣歇里耶,即便一切照旧,他不会向他要求更多。

远方的纯白城堡爱森米斯,温斯特坐在藏书室堆满纸张的书桌后翻阅着蓝烟的画本,昏黄的烛光照在他优美而俊朗的侧脸。

老占卜师奥古斯塔斯·加西亚拄着梨木手杖推门走了进来。

温斯特抬起头,说道:“你应该多躺床休息才是。”老占卜师一身的老骨头,经过这次的磨难后,他行走间他仿佛都能听到那骨头衰老摩擦的吱嘎声。

“陛下,您现在还不能去文蒙斯。”奥古斯塔斯说道,佣人扶着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已经忍得足够久了。”温斯特说道。“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

“陛下,如果您此刻去了,那么往后的有一天,您依旧会为此而悔恨。”

“不,我不会,加西亚,我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您知道话,就不会把他送去文蒙斯了。”

温斯特沉默了,那个倔强的少年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撑着书桌凑到他跟前,歪着头故作可恶地对他说,你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就非要做什么。那般鲜活顽皮,仿佛他伸手就可以把他揽入怀中,尽情地爱抚宠溺。

“您无法做到为他放任维亚肯不顾,正如他不愿为您成为血族一般。”老占卜师再次说道。

“你说错了,加西亚,我送他去维亚肯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温斯特说道。“我可以保护维亚肯,又怎么保护不了他。只是,得不到的东西总能引起骚动,如果我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他想要的自由便会成为他心中的刺,怕是死亡时都要因此而记恨我,记恨我当初对他的玩弄和无情。”

“他喜欢自由,他渴望自由,我便让他品尝一下自由的滋味,让他知道即便是远离我,也无法离开我的庇护。现在,他知道了,我想让他回到我的身边。”

老占卜师白色的胡子翘了翘:“那么,如果有一天,他犯下了天大的祸事,十三族的所有人都要求您杀了他放逐他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

“命运可是说不准的事情。”

“那我就顶住塌下来的天。”

老占卜师看着高位之上的真王,混浊的眼中透出的目光是那样的深远。他在佣人的搀扶下起身,说道:“即便如此,即便您如此低保护他,他所遭受的苦难依然不会减少,他越是反抗成为血族,命运就越是要他成为血族,因为他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他生来就注定成为真王。而您,终有一天会为此而后悔!”

“他不想成为血族就可以不成为血族,这个世界有我一个真王已足够。”温斯特第一次在这老头面前表露出了怒气,他黑色的眼眸中金光闪过,彷佛地狱冒着烈火的岩浆,危险可怖。“还有,你依然说错了,命运早就告诉我,其实很多事情不管怎么选择都会后悔,那我为何不留他在我身边,至少我现在肯定,我不会后悔。”

“命运会阻止您离开的!”老占卜师丝毫不畏惧,眯了眯眼睛与真王对视,然后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

房间里四处都是喷洒的血迹,有些干涸了,有些依旧粘腻,粮店老板卢修斯·马克高胖的身体就躺着一旁,他怒目圆瞪,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呼喊,在求救。他的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衣服被扯地七零八落,身体遍布血痕,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手脚俱被残忍折断,僵硬的尸体以一个诡异的动作平躺着。

这就是教皇西里斯醒来时看到的景象。

“终于醒了?怎么样?杀戮饮血的滋味是不是很畅快?”格斯乔伊靠在窄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房间里充满了美妙的气息。”

西里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圣洁的白袍与胸口的银十字,也被染地通红,仿如肮脏的锈迹。

“现在你的唇齿间应该还能回味出那甜美的味道吧?噢,可怜的卢修斯,他的妻儿还在殷殷期盼他回去呢,家中的顶梁柱死了,孤儿寡母该有多伤心多彷徨啊?你说要不要把他的尸体送回去呢?教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