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秦之余的讲述的确让君子游感触颇深,平生第一次在印象中勾画出了他素未谋面的生父的模样,多少算是有了些了解。
可那人的形象究竟在这个爱他入骨的男人眼中、口中,被美化了多少,便是他不得而知的了。
他只知道,一个男人要想做到被身边的同僚,甚至是被天子肖想,惑人的功夫是不能浅,身为那种人的儿子,并不是一件会让他开心的事。
不过故事至此告一段落,死去的人已经安息,死去的事也已经沉寂,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他对生父的感情也没深厚到一定要报仇血恨,再者,复仇该做的事,多年前就已有人替他做过了,复仇带来的快感,也有人替他享受过了。
他不必手染血腥就能坐享其成,像局外人一样听完整个故事,不必参与其中,也算是件美事了。
他两手合十,轻轻念叨一声:“多谢招待。”便起了身,揉了揉他在寒风中被吹乱的长发,循着来时的记忆走了回去。
秦之余是有些意外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为何无动于衷,我杀了你爹,杀了先皇,也杀了缙王之母,你难道就不想……”
“想?想什么,一刀捅死你?行啊。”君子游从秦之余腰间抽出他所佩的短剑,刀刃抵在他脖子上,随着动作的幅度,略微划伤了皮肉,渗出了丝丝血迹,“可我想问,你有几条命够我杀的呢?”
秦之余惨然一笑,直到这时,他脸上才浮现出老者的沧桑,颓然坐在一旁,并不闪躲君子游逼命的威胁。
“我只有一颗心,只想用它来偿内心最深刻的痛,可我却欠了两条命,所以只能劳烦王爷这一刀刺在后背,而你,径直穿透我的胸膛,也算成全了我这半生的期愿吧。”
君子游低头看了看他交叠在膝头的双手,手背遍布陈旧的伤痕见证了他军功的来之不易,镇守雁门的七年里,这个人为了林溪辞,为了与林溪辞的约定,究竟要多拼命才能在险象环生的战场上一次次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