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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大片大片棕褐色的斑,这种斑如今他全身都是,包括面部。

“是不是在看这个?你别以为这是老人斑,不是,是死人斑……”

“怎么,你不信?”

许庭生心说哎哟,又唬我,吓谁呢。

“你得信,因为你没看过,我看过,我看过太多死后不及掩埋的尸体,漫山遍野,层层叠叠。人死了要烂,就是我这个样子。”

许庭生无奈的笑了笑,说:“好,你牛。”

“倒也是”,老爷子毫不谦虚的说,“一般人都是死了才长尸斑,因为要烂。我不一样,我这种人,不到烂尽了,死不了……我想活多久活多久。”

许庭生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面前老人气若游丝的跟自己吹牛逼,不吭声,但你要问他信还是不信,其实他信,有的人意志如铁,不到烂尽了,死不了。

只是这样的人往往死得很痛苦。

“其实真他妈痛,我挨过枪子,比那都痛。拿机枪枪毙我一百遍都没这么痛。”

“知道。”

“不过最难其实还不是这个,最难是老子活了几十年,临了,自己竟然连尿都不会尿了,天天用管子导,连裤裆里的老鸟,都要给那些黄毛丫头,那些小护士们看,今天这个看,明天那个看。

像条死泥鳅,任她们摆弄。这要搁我年轻的时候,不是,就早几年也一样,她们敢这样,那就是找‘死’。我一杆霸王枪,我……

我有几次就在脑子里想,这他娘的不能让她们看扁了,我得挺一杆子,叫她们知道爷爷当年厉害,吓死她们。

可惜……”

老人絮絮叨叨,像是把许庭生当了当年一起窝战壕里,在枪炮声中叼着烟说闲话吹牛逼的老战友,那些人,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不多,其中还有两个成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