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知道他想起了老刘家的面馆,他也是,想起第一次和唐绫面对面坐在一起,两碗菜汤面配一叠卤肉,想起中秋节,比起宫宴更美味的鸡汤面。
中秋那日,祁霄与唐绫说,以后要跟他回去韶阳,看一看韶阳城里的热闹,那时候唐绫心里裹满了矛盾的情绪,一边深深沉溺在祁霄的温柔里,一边滋生无边无际地不安和焦虑,明知他们不可能……
明知,分离的这一天会来。
唐绫轻轻抬眼看向祁霄,那日祁霄对他说,“我许了你一生,还记得吗?要为你栽满园昙花,年年等花开的,记得吗?你只要应我一句,愿意。
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发生什么。”
那一幕幕、一句句,唐绫都记的清清楚楚,祁霄没有食言,而他也不曾后悔,他仍然愿意,可他守不住自己的诺言,守不住许下的一生。
池越为祁霄和唐绫改了面容,都是十分寻常的模样,三十多岁中年人,十分不合适露出情谊痴缠的眼神,唐绫迅速垂下头,默默吃面,将心头的苦涩都独自咽了下去。
祁霄一直也没说话,也没抬眼看一看唐绫,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吃得很慢。
小小面馆里有市井的喧闹,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声嘀咕着战况,各自诉说着各自的困顿和无奈。
有些人想躲,却不知能躲到哪里去,齐国现在两线交战,肴山军都打到国都硕粱了,哪儿还有太平?有些人更愁眼前的苦难,朝廷征粮又加税,铺子里根本没生意,眼看只能闭店卖铺。
街边路过的贫苦百姓连一碗清汤面都吃不起,就祁霄和唐绫坐着吃面的功夫已有数人进门乞讨,一碗面汤也好。
有哭诉自家儿子被征了兵恐怕有去无回的,有带着孩子说实在养不活了,想求有钱人买了去的,可这战火纷飞的日子里,人牙子都不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