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如此这般胡言乱语,还污蔑宗主的清誉,原来他就是个狐妖!”

“狐性本淫,洛月明吞噬妖丹不说,还将自己弄得人不人,妖不妖!简直是天剑宗的耻辱!”

“我说呢,大师兄修的可是无情道,如何会对自己的师弟,还是个男修动情!原来是洛月明给大师兄下了迷魂汤了!”

“大师兄是被洛月明勾引的!”

周围弟子们各个神情激愤,对着洛月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先前不敢说的话,此刻突然有了个极好的由头,仿佛谁说的慢了,或者是少说了一字半句的,就是在纵容妖物在天剑宗胡作非为。

他们甚至聪明到,将大师兄的“破道”,柳茵茵被人偷袭重伤,以及山中弟子突如其来的惨死,甚至是眼下温敛的暴动,完美的联系在了一起。

而就在不久前,来自于仙门三十六宗的道宗弟子,长情道长,早就在仙门百家的面前,指认过洛月明身怀妖丹,只是当初大师兄处处袒护,众人也都上下一心,不肯相信罢了。

洛月明越听,心里越沉,暗想着,在这个修真界,一向信奉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以来人妖殊途,他从前与大师兄,虽说同为男修,传扬出去有断袖的恶名,但总归不至于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是现如今,他突然明白了,柳仪景为何强行喂他服下妖丹,又为何反复强调,想要与他互换身份了。

人妖殊途,在洛月明服下妖丹的那一刻,他就不能称作为“人”了,而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相当于人与妖结合,所生下来的孩子。

既不受妖界承认,也不被人间所容,对于此种半人半妖,不是被玄门修士就地诛杀,就是被人擒去,收为炉鼎囚禁起来,一生不得自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旦与他沾上关系,就无法轻易抽身了,人人待他如炉鼎,想躲都躲不掉。

“霜华与玄度自幼便养在本座膝下,他们的品性如何,本座焉能不知?先前本座还奇怪,不过就是下山游历了一番,霜华如何会为了区区一个你,就胆敢在仙门百家的面前,同本座动手。”

柳宗师慢条斯理地摇动着折扇,漆黑狭长的眸子微微拢成一条直线,宛如水墨画一般浓墨重彩,玄衣玄发,长身玉立,令人胆寒。

“霜华,洛月明此刻已经被妖性控制,虽是本座的亲传弟子,但手染鲜血,残杀同门,罪不可赦,绝不能容。本座念你受同门之情所累,又不分人间七情六欲,受狐妖所迷,今日,本座便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眸色一寒,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谢霜华,冷冰冰道:“出手,用你手中的命剑,就地诛杀洛月明!”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都痛恶狐妖,但也不意味着,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月明去死。

哪怕是重罚之后,修为尽毁,也好过就地诛杀!

裴玄度早在看见洛月明的狐尾冒出来后,整个人就宛如被雷电劈了,浑身僵硬着,直到听见此话,才终于缓过神来,下意识地上前拦道:

“师尊,不要!不管怎么说,他是月明啊,是月明!他从小就在山中修行,同弟子们一起长大!弟子虽不知月明因何吞噬妖丹,但他年纪尚小,比茵茵还小上半岁!又是大师兄亲手教养长大的,如何能让大师兄亲手诛杀他?”

柳宗师冷笑道:“如何不能?谢霜华修的是无情道,本就该断情绝欲,人世间的一切感情,都与他无关。若想坚守道心,必须就地诛杀洛月明!”

顿了顿,转身冷眼睨着谢霜华,步步紧逼:“你还在等什么?本座养你二十多年,悉心教导你,育你成才,引你入道,为的是什么?现如今,趁你的道行还未毁于一旦,还不出手杀了洛月明,以证道心!”

谢霜华紧紧攥着手里的长剑,神色复杂晦涩难懂,剑刃雪亮,通体流光璀璨,灵力萦绕,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痛苦,发出嗡嗡的声响。

忽然提起了长剑,不偏不倚正指着洛月明的脸。

洛月明的墨发翩飞,面色苍白,脸上的鞭痕血迹未干,鲜血自面颊滚落下来,染湿了素白的衣领,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只这么一瞬间,仿佛被万剑穿心而过,从前看文时,没少见同门师兄弟剑拔弩张,兵戎相见,互放狠话。

之前,也被别人用剑指着脸喊打喊杀的,可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被大师兄剑指着。

虽未曾伤他一分一毫,但已将心里所有的防线逐一击破。心脏麻酥酥的,像是浸泡在了苦水里。明明不久前,他与大师兄互诉衷肠,两个人热情大胆地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相拥。